今夜雖月不圓但花好,顧曦和陸玉窈哪裡有不喝的道理,而且兩人不僅隻是自己喝,還拉着幾個婢女一塊喝。
茉莉花酒的味道果然如執書所言,花香更甚酒香,所以幾人喝起來就像是喝花蜜水似的,一杯接着一杯下肚。
乘風原本就隻是在邊上看着,但眼看着情形不對,疑惑着上前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下去之後,頓時皺起眉。
這酒,究竟是混了多少花汁和蜂蜜在裡面才能蓋住這麼重的酒精。
顧曦臉上兩抹酡紅,顯然是已經醉了的狀态,她見乘風給他自己倒了酒喝,仰着頭指着他,“你……敢喝我的酒?”
乘風看着左右搖晃,像是要從榻上摔下來的顧曦,跨步走了上去,伸出手虛虛扶着,但顧曦可沒想那麼多,她見乘風伸手過來,于是便把手搭了上去,甚至想借力站起來。
乘風沒敢讓她亂動,握着她的手重新坐下,并伸手招着後面站着的下人,把邊上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幾個人給扶回院子。
顧曦見狀,瞬間皺眉,“我的宴會還沒有結束呢,你做什麼?”
乘風幹脆蹲了下去,讓顧曦低着頭,自己則仰着頭看她,“殿下,您醉了,得回去了。”
顧曦垂着頭,看着面前認真跟自己說話的人,像是在理解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而後她搖搖頭,“沒有。”
“什麼沒有?”乘風的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了顧曦臉上。
顧曦忽然擡起頭,看向天空,而後伸手指着,“我還沒看見月亮。”
乘風沒動,也沒說話,隻是繼續蹲着,仰着頭看着顧曦。
皙白的脖頸往上延神,顧曦擡頭擡累了,于是複又垂了下來。
眉頭微蹙,眼神迷離,因為不滿,就連嘴唇都抿着,就隻有手還倔強地向上指着。
乘風看了片刻,周圍幾人都已經被扶了回去,于是他終于任由自己唇邊的笑容蕩漾開來。
他站起身,握着顧曦的手,放了下來,而後繼續輕聲勸她,“殿下,我送您回去了。”
顧曦依舊犟着,“我不,我還沒看見月亮。”
說完,她迷迷糊糊地看向乘風,“你看見月亮了嗎?”
乘風盯着她,“看見了。”
“在哪?”
“就在這,”乘風說着,“我每天都能看見。”
顧曦疑惑,而後扭頭朝着周圍看了看,異常認真地睜大眼睛,“我沒看見。”
乘風揚起一邊的嘴角,“這個月亮,您看不見。”
顧曦理解了他的話,“本宮是公主,你說我看不見,信不信我治你的罪。”
“行,等您醒了再治我的罪也不遲,”乘風一邊順着她的話說,一邊伸手扶着她站起來,“我帶您回去。”
顧曦被他扶起,走了幾步路後,又停下,抓着乘風的手自己站直,面對面地看着他。
她一雙眼睛細長,此刻因為喝醉而微微眯着,但看着乘風卻極其認真。
乘風被盯着,喉結不由得上下一動,就連手都握緊了一些,“殿下,您看什麼?”
“看你。”盡管顧曦醉着,但這句話她卻應得很快。
她盯着乘風,腦中卻忽然出現了一個聲音,跟他走,他能帶你出去,帶你去一個逍遙自在的地方。
手被抓得發疼,顧曦“啊”了一聲,回過神。
而乘風也意識到自己抓得太緊了,急忙松開手,但他一松開手,顧曦沒有了支撐,腳步踉跄着往前倒。
乘風反應迅速,伸手攬住她。
手第二次貼着顧曦的腰,這一次兩次就連身體都貼上了,乘風在顧曦倒過來貼住的瞬間立即站直不動了。
顧曦卻毫無所覺,她雙手撐在乘風身上,讓自己站直了,而後繼續看着他,說道:“我跟你走。”
乘風扶着她回到院子的時候,一片靜悄悄的。
有下人過來禀報,“執書和抱弦兩位姐姐醉得厲害,都已經睡下了,公主這裡需要我們伺候嗎?”
如果是在以往,乘風一定會讓她來照顧着顧曦睡下,但是,此時他腦中不斷回想着顧曦剛剛的那句話,他眼神暗了暗,“不用了。”
那下人頓首準備離開,就聽見乘風喊住,“你去讓竈房煮些醒酒湯送來。”
内屋中,顧曦緊緊抓着乘風的衣袖,不讓他走,乘風無耐,隻得讓她先在邊上的椅子上坐下,又邊哄道:“殿下您先放開我。”
“你要去哪?”顧曦臉色透着一層薄紅,眉眼間都像是染上醉意,迷離的一雙眼眸像是氤氲着霧氣,就這麼直直看着乘風。
乘風差點沒能招架住這一眼,抓着交椅扶手的手緊了又緊,“我去給您拿手帕,擦臉。”
顧曦聽完,還是沒動,繼續抓着他的手臂,而後忽然來了一句,“我一直很想問你,你的眼睛為什麼不是黑色的?”
乘風感覺自己也快要醉了,“我也不知道。”
顧曦盯了好一會,一隻手顫巍巍擡起,最後,覆在乘風的眼睛上,撫摸。
眼睛被遮住,其他的感官就變得極其敏感嗎,乘風感覺到面前人的鼻息正輕輕籠在自己脖上,甚至在靠近。
“殿下……”
乘風難以自抑地喊了一聲,但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說什麼。
顧曦醉着,手使不上多久的力量,不一會兒,她的手便順着乘風的臉頰滑落,最後掉在他肩上,總算是繞過了乘風。
得以重見光明,映入眼簾的便是顧曦近在咫尺、精雕玉琢般的一張臉。
乘風兩隻手緊緊抓着扶手,忽然,“啪”的一聲,把他那股沸騰在胸口不敢吐出的氣微微放了出來,他扭頭一看,右邊的扶手……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