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都站在自己面前了,越是不敢說話就越是證明自己很心虛。
于是顧曦無意識地挺直了背,“是有什麼事嗎?”
“我聽說……殿下過幾日要出門?”乘風微微擡起頭,試圖看清楚屏風内的人。
顧曦一聽乘風來找自己是說正事的,半顆心都放回到肚子裡了,她點了點頭,意識到屏風後的乘風看不見,于是及時出聲,“嗯,過幾日是準備出門赴宴。”
“我能否跟殿下一塊去?”
顧曦吓了一跳,“你怎麼忽然有這個想法?”
“殿下,白管家查劉家的時候,我聽了一耳朵,雖說那劉家是正經人家,但前些天我出門的時候,卻恰好碰見劉家有一公子,品性卻不像是正人君子所為。”
乘風說得隐晦,但顧曦卻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明白了他話裡的這個“不是正人君子所為”是什麼意思,她沉默了一會,“你不必擔心,我是去見劉家老夫人的,跟她們家的公子不會有交集,況且,我身邊也會帶上得力的護衛。”
屏風後的身影沒有半點移動,依舊站在那,片刻之後,乘風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殿下……不能再帶上我一個嗎?”
這句話說得可憐兮兮的,顧曦差點就要答應了,但一想到自己醉酒之後做的事情,她還是有點無法面對乘風。
于是,顧曦狠了狠心,說道:“這一次見面,想來也是跟劉家的夫人們說說話而已,白管家說了,她們都是商戶人家,想來規矩跟官宦之家的不一樣,說不定要是見到我身邊帶着近身的男随從,要生疑的,還是……還是别了吧?”
因着心虛,顧曦說到最後,話裡都帶上了一絲哄人的意味。
乘風從知道顧曦要出門之後,他就開始私下偷偷查着這劉家,白管家等人能查到的他自然能查到,但白管家等人查不到的……
他聯系了認識的遊商,在酒肆裡替自己打探,如此便打探到劉家有一公子,雖說面上傳的是為人潇灑,但實際上卻是日日流連煙花場所。
乘風聽聞此消息,根本坐不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此時乘風哪裡會聽不出來顧曦話裡的意思,他心中顧及,所以自然還是想要跟着去,但聽着顧曦軟下來的話,他心中一動,一雙眼睛銳利地盯着屏風,試圖透過屏風看清楚屋内的人。
自從那日窗邊談話之後,到現在為止,他幾乎都沒有再見過顧曦的正臉,他心中自然知曉顧曦是在躲着他,而她躲着他的緣由,不過就是因為她有可能想起來她醉酒之後做的事情了,隻是,除了顧曦故意躲着他之外,乘風自己也有意識地避開顧曦。
一見到顧曦,他自己也難免要想起來那晚的事情,以至于甚至連練劍都無法專心。
就像現在,不過僅僅隻是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他就覺得自己某一邊的臉頰開始微微發熱了。
“既然殿下不願意讓我跟着,那我便聽殿下的吧。”
屋裡的人像是輕聲松了口氣,乘風原本正準備走,轉而停下,又說了一句,“殿下,雖說我們都已經打探過劉家的事情,但您還是要多加小心,切莫……喝酒。”
屋裡剛松了口氣拿起茶來喝的顧曦頓時嗆住,一口茶水艱難咽下,她便咳了起來。
幾乎是在她咳起來的時候,乘風就後悔自己說了這句話,他箭步繞過屏風,走了進去,給顧曦倒了一杯清水,又給顧曦拍了拍背,“殿下,您順一順。”
顧曦也沒在意那麼多,接過水便喝了一口,等到自己平順了氣,她這才發現乘風的手剛從自己背後撤離。
貴妃榻邊,一人站着,一人坐着,兩兩相看,一股難以言明的感覺在屋裡蔓延。
顧曦直直盯着乘風那雙淺褐色的眼睛,清澈明亮,她甚至有種從那雙眼睛裡看見了自己倒影的感覺,
被這麼一雙明澈的眼睛盯着,顧曦心中也生出來豁達的心思,她想着,與其這麼躲着,還不如問一問。
這麼想着,顧曦張了張嘴,“乘風,那日我喝醉之後,可有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淺褐色的眼眸眨了一下,而後慢慢移開,“沒有。
乘風否認,顧曦反倒有了勇氣,”沒有?
“沒,”乘風堅持,“公主玉葉金柯,做什麼都不算出格。”
顧曦被這話逗笑,“你這話說的,像是我做了天大的事情,都能用一句身份尊貴理所當然蓋過一般。”
乘風沒應,他心中原本就是這麼想的。
顧曦見狀,又繼續追問,“如果我真的趁着酒醉做了一些什麼事情,或是不小心……欺負了你們,你要是說出來,我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顧曦頓了好一會,才想出來“欺負”這個詞,但她也别無選擇,總不能說她冒犯了乘風吧,如此以來,不就是把自己已經記起來的事情坐實了嗎。
隻不過,問完這句話之後的顧曦也有些如坐針氈,萬一乘風真就把這話應下來了,說自己那晚做了什麼事情,那自己該怎麼應對這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