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扯過一絲苦笑,顧曦原本還在想着他的上一句話,腦子已經越來越不清醒了,此時被他的這一句話吸引,擡起頭來看他,剛好把他的這一抹苦笑收進眼底。
像是被燙了一下,顧曦眼角抽了抽。
她沒有隻是再繼續坐着,伸出手想去撫平乘風的嘴角,但乘風卻在她伸手的同一時間,轉身走了。
乘風從一邊的鬥櫃裡翻出一件鬥篷,走到屋後的小院裡,把鬥篷浸滿水,饒是眼下是暑期最重的夏日,這缸水卻冰涼得很。
他把浸滿水的鬥篷拿回屋,顧曦已經躺在床上了,喉嚨裡發生細微的呻/吟。
鬥篷蓋在顧曦身上,因着夏日羅裙本就薄如紗,涼意幾乎是一瞬間便傳到身上。
顧曦被涼得睜開眼睛,就要去掀開鬥篷,卻被乘風按住手,“殿下,您忍一忍,馬上就好了。”
屋門傳來拍打的聲音,“乘風!”
是陸玉窈。
乘風看着顧曦的反應,鬥篷上的冰涼讓她清醒了許多,有需要藥效還在,所以她徑直暈死過去了,但是這隻能解一時之急,要不了多久,她還會繼續醒過來受煎熬。
他小心翼翼把顧曦放回床上,而後去開了門。
陸玉窈心急如焚,她聽見顧曦中毒,被乘風抱了回來,下毒那邊,父親已經帶着人去了劉府,又派人去找烏州府衙了,但是顧曦這邊,到現在還沒見到人。
一見到乘風,陸玉窈便急問道:“阿曦呢,人呢,她怎麼樣了?”
對于陸玉窈,不能隐瞞,乘風看了一眼她身後的下人,而後側過身,示意陸玉窈進來,又道:“公主無礙,隻是因劉家歹毒,公主在劉家惹了灰,嫌髒,此時大發雷霆,方才讓你們準備的水都準備了麼?”
聽見公主大發雷霆,底下的那些人哪裡還敢在這站着,急忙有活的幹活,沒活的找活。
陸玉窈進了屋,一眼便瞧見了床上的顧曦,她走了過去,看見顧曦身上披着的濕鬥篷,登下就愣了眼,“這是怎麼回事?”
乘風沒有停留,關上門後就把事情挑着講了一遍,陸玉窈聽見乘風話中滿是怒氣的“給殿下下了些龌龊的東西”一語,再結合顧曦此時的情況,頓時什麼都明白了,也明白了方才乘風在門口對底下那些人說的那番話。
她到床邊去看顧曦的臉,又難免懷疑地看向乘風。
乘風一語戳穿,“陸姑娘,對于殿下,我未冒犯,如果您疑慮我,想要治我的罪,那也隻有等殿下醒來了。”
陸玉窈聽聞,這才放下心,她穩住心神,“如此,阿曦可算是解藥了?”
“不算,這件鬥篷隻能解燃眉之急,我不懂醫理,看不出來劉家下了多大的量,眼下隻能把殿下浸到冷水裡,再讓大夫來施針來把要逼出。”
陸玉窈一聽,才明白他剛剛對下人說公主大發雷霆隻是幌子,讓她們備水才是重點。
“我知道了,”陸玉窈起身,“我去安排,你就在這看着阿曦。”
烏州這個府宅中,下人們以往心底或多或少知道住進來的這位是翎京來的公主,但面上都不敢問,但今日,全府上下都經曆了一遍真正伺候公主是一件多門需要謹慎的事情,她們第一次知道,這府裡竟然藏着這麼多的侍衛,而公主住的那個院子,被團團圍住,就算是平時跟公主同進同出的那位姑娘,在此時也因為公主的雷霆震怒而親自給公主備水。
陸玉窈此時正看着乘風把顧曦抱進浴桶,冷水浸身,顧曦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抓着乘風的手,想讓她把自己帶出去。
“殿下,醫女來了,馬上就好了。”乘風低聲哄着,把顧曦的手拿了下來。
陸玉窈站在一邊,看着乘風,眼中閃過一絲懷疑,隻不過眼下更要緊的還是顧曦體内的藥,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乘風就已經把目光從顧曦身上收回,“我去門外守着。”
有他守着,陸玉窈就更加放心了,雖說他跟着父親習武至今不過半年,但不知道怎的,陸玉窈莫名覺得,有他在,就算是裴衡在這想要看一眼顧曦的情況,也闖不進來。
她看向一邊的醫女,“開始吧。”
日頭将斜,就連執書和抱弦都醒了過來,顧曦才終于從浴室裡被帶了出來,隻是還沒醒。
執書守在她床前,“那屋子裡的香有問題,應該是迷香,我們都中了,公主還喝了她們的茶,想來那藥就是下在茶中的。”
陸玉窈:“你們倆辛苦些,這幾日一定要守好院門,不能放一些賊人進來打探消息。”
抱弦和執書兩人應下,陸玉窈想到什麼,“乘風呢?”
兩人面面相觑,“剛剛還在這裡的。”
去找了個下人來回話,就聽見,“方才陸将軍派了人回來報信,乘風公子聽完後就走了。”
“報信?說了什麼?”
“我不知,乘風公子不讓我們聽。”
父親的部下陸玉窈都認得,即刻自己出去找到了報信的人,這才知道父親找到府衙知州,但劉家居然拒不承認他們所做的一切。
想到乘風是聽完這話後出去的,又想到方才乘風看向阿曦的神色,陸玉窈莫名有股劉家要完的感覺。
但是這劉家膽敢對公主下手,本來就該完的。
而此時的乘風,手中劍指着的人正是前些日子頻繁進出府宅的花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