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出了劉家一事，陸玉窈和顧曦便更不愛出門了，幸好烏州氣候适宜，就算是待在府中賞花喝茶，也不覺得煩悶，且最近兩人還多了一個樂趣，便是去陸明院子裡看乘風練劍。

“阿曦，你小的時候我倒是看你拿過幾次劍，後來因為長公主心疼你，不願讓你累着，就不讓練劍了，怎麼現在是有想要重新拿起劍的想法了？”說這話的時候，顧、陸二人正坐在陸明院子的二樓閣樓上，視野好，風景佳，邊上是花果茶湯，底下是專注練劍的乘風。

顧曦躺在椅子裡，随手拿過一顆葡萄往嘴裡送，眼睛卻是半點不移地盯着底下的人，答道：“沒有啊。”

“那你這幾日拉着我來看乘風練劍，是做什麼？”

顧曦：“你不覺得在屋裡坐久了有點悶嗎？”

“不覺得。”

顧曦吃了癟，隻呵呵尴尬一笑，繼續往嘴裡送葡萄，“我覺得。”

陸玉窈低聲道：“以前在将軍府的時候，為了躲裴衡和紀書勤，十天半個月的你都能待在長公主院子裡不出聲，也不見你煩悶呀。”

執劍人身姿挺立，一把劍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起來，像一條蛇，猛地往前刺，右上角那抹粉色衣裳的身影格外顯眼，兩人說話的聲音小，但落在乘風耳朵裡，卻比劍聲還清楚，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趁着回身之時，眼睛像上面看去。

顧曦送葡萄的動作頓了頓，一上一下兩道視線猛地對上，猝不及防，一閃而過，閣樓上的姑娘懷揣心事，雙眼炯炯，青石子上的少年亦心有情愫，忙中偷閑。

“對了，太皇太後的生辰馬上到了，京中可有來信？”

“皇祖母生辰，應當是我寫信給她，怎麼你反倒說她寫信給我呢，”顧曦笑笑，“前些日子我讓人把生辰禮帶回翎京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在皇祖母生辰前到呢，不過說來也有些奇怪，皇祖母似乎有近兩個月未曾給我寫信了。”

“她老人家定是不想引起你的思念罷了，不過，我們來這麼久，裴……沒點動靜也是奇怪。”

顧曦在陸玉窈說到一半的時候，輕打了她一下，這才讓陸玉窈把名字給吞了回去。

“幸好現在不在翎京，你再這般直呼名諱，要是被有心之人聽見，那可就是抓住你的把柄了。”

陸玉窈讪笑，“一時間沒能改過來嘛，以前也不是沒有試想過，但沒想到最後會是他登上那個位置。”

顧曦心底其實也擔心裴衡會做出一些什麼事情來，但迄今為止，什麼事也沒有，“沒有動靜才是最好的消息。”

陸玉窈聞言，輕歎了一聲，她也知曉顧曦心中擔憂，畢竟都坐到那個位置上了，若他真的想做什麼事，還能有什麼做不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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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過後，烏州也開始變冷了，這日顧曦和陸玉窈聚在一起，正和白管家商量着什麼時候要開始燒地龍，但就在這時，有人匆匆跑了進來，“公主，京中來信。”

執書過來把信拿了過來，“來信便來信，這麼着急忙慌地做什麼？”

“說是京中快馬加鞭送過來的，小人擔心是有要事。”

顧曦的心幾乎是一下子狂跳起來，她把信接過拆開，仔仔細細地讀完了，陸玉窈就坐在邊上，聽着“快馬加鞭”四個字時，她也有種不好的預感，便也跟着看了一眼信的内容。

霎時間，兩人面色全無。

幸好當時來烏州的時候，所有東西都歸在一處，且眼下下人們手腳快，顧曦和陸玉窈兩人的東西很快就裝箱完成了。

馬車啟程，陸玉窈坐在顧曦身邊，想安撫她，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封信是裴衡寫的，信上說太皇太後咳嗽出血，而後暈倒，且昏迷症狀持續一個月之久，兩人昨天在看着下人們收拾行李的時候不是沒懷疑過這是裴衡的伎倆，但說到底，裴衡再怎麼着也是太皇太後的親孫兒，他不可能用這樣的理由來催着顧曦回京，他既然這樣說，那便是确有此事。

太皇太後是顧曦在這世上唯一一個可以依靠的親人了，她不敢冒險不去信這封信，且事态緊急，她也沒時間去核實，隻得動身回京。

這一路上，顧曦都不怎麼說話，有的時候甚至連飯都吃不下，執書在邊上勸着都沒用。

“兩位姑娘，前面快到烏州和溪州的交界處了，這裡山林較多，恐有山匪，我們得快些通過。”

馬車内兩人正睡着，執書揮手應了那駕車的人的話，“那便快一些。”

來烏州時，過這個地方也是因為擔心山匪而沒有停留，加快進程平安通過，誰也沒想到，回京這時竟然真的有山匪來打劫。

像是憑空竄出來的一批人，黑衣蒙面，拿着大刀向隊伍跑過來，馬兒被驚得四處亂竄，顧曦和陸玉窈慌忙從馬車上跳下，腳剛着地，便有大刀朝兩人身上劈來，顧曦反應極快，一把推開陸玉窈，自己蹲下躲開了那刀鋒，而後便趕緊轉身想要逃，卻聽得面前的人痛喊了一聲，大刀掉落地上。

顧曦擡起頭來，“乘風。”

乘風伸手拉起顧曦，“殿下，跟緊我。”

周圍是山匪的呼喊，“快拿東西，把那兩個女的抓起來。”

陸明帶着人在外圍把人攔住，但事出突然，到底還是有山匪鑽了空子進來靠近馬車，顧曦拎着裙擺，被乘風護在身後，她慌亂去尋找陸玉窈的身影，在見到她身邊也有護衛圍着的時候，才松下心。

隻是，還沒等她把心放回肚子裡，已經有人圍上了她和乘風兩人，大刀淩亂砍下，卻被乘風一一擋住。

乘風一隻手抓着顧曦手臂，把她帶到自己身前，堪堪避過後面刺來的一刀，可那人似乎盯上了顧曦，一刀不成，又是一刀，乘風眼神狠厲，擡劍擋住，刀劍碰撞，叮鈴哐啷的聲音在耳邊不斷響起，顧曦生怕乘風分心，盡管害怕，還是緊緊咬住了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但除了面前這人之外，身側忽然又有一刀劈來，顧曦止不住驚呼一聲，“乘風小心。”

顧曦被他轉了個身，臉朝着乘風胸膛被抱住，顧曦什麼也沒看見，隻聽見兩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視線被遮擋，顧曦害怕自己拖後腿，及時從乘風懷裡退了出來，而後就看見前面和側方躺着兩具屍體，正是方才刺向她的兩人。

顧曦愣了愣，所以，乘風方才把自己轉向他的懷裡，是不想讓自己看見他殺人？

顧曦驚覺自己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有空想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