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曦沒想到,自己設法想要躲開的人,最後還是躲不過去。
在去宴席的路上,她碰上了王淑雲。
“見過公主。”王淑雲笑盈盈的。
顧曦在心底歎了口氣,想來是自己方才在前院的那番話,沒能讓王淑雲相信。
“起來吧,”顧曦說道,“我聽聞前院已經在梅園開席,剛好換好衣裳,便想着過去,淑雲姑娘,怎麼會在這?”
“我方才進園子的時候,差點摔了一跤,所以也來換了身衣裳。”
顧曦看着王淑雲身上的衣裳,跟她方才在前院穿的那身一模一樣,隻不過,有些人出門帶衣包,也确實習慣帶兩套一模一樣的衣裳,她不好猜忌,王淑雲這是借口,還是真的已經換了衣裳,于是便道:“既如此,我們便一起走吧。”
王淑雲巴不得顧曦說這句話,便也笑盈盈地應下,“是。”
在走到顧曦身邊的時候,她的目光略過乘風,又道:“公主,清婉年幼,方才在前院那些話,也是小孩子心直口快,我替她跟公主賠個罪。”
“常姑娘父親是禦史,朝堂之上,便是最信賴心直口快,能直言指出所萬事萬物不對之處的人,常姑娘如此,也令我十分敬佩。”
“公主不生氣,那真是太好了,淑雲替清婉,謝過公主。”
顧曦不鹹不淡地看了王淑雲一眼,隻是嘴角始終挂着一抹笑,讓人看不出她心底想着什麼。
王家和常家,兩人祖上并無親,年輕一輩,更沒多少交集,也就是王淑雲和常清婉這兩人閨中交好,但王淑雲左一個替她,右一替她的,讓人聽着,像是兩人感情極為深厚。
或許兩人确實是身後,常清婉替王淑雲打抱不平,王淑雲擔心常清婉因自身獲罪,所以才有了這一場戲。
隻是,不管到底如何,顧曦卻實在不想陪着她們演,“淑雲,梅花高傲,都說是因為生在寒冬,但若是梅花自己能選,你覺得它會願意生在寒冬嗎?”
王淑雲一愣,“梅花香自苦寒來,想來是願意的吧?”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有人見萬貫家财,隻覺得往後人生路便順暢了,有人見了萬貫家财,卻隻覺得萬鐘于我何加焉,”顧曦笑着,“淑雲姑娘,不是每個人都會想要走同一條路的。”
王淑雲的表情僵硬了片刻,像是試探又像是害怕顧曦發火,“公主這是……”
“如果你想,那你的目标不應該是我。”
顧曦自認自己說的已經夠清楚了,如果王淑雲聽了這番話,還是執意要試探自己,或是從自己這裡下手,那往後對她的挑釁和試探,自己也不必留情面了。
王淑雲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隻是一味地笑,“公主财富五車,今日這番話,讓淑雲受益頗多。”
梅花裡,陸夫人是下了大功夫的,連廊連着各個屋子,敞開門窗,坐在其中用膳,透過花窗看梅花,别是一番風味。
顧曦被婢女引着,到自己的那一桌上,看見裴竺的時候,反倒是愣了愣,才上前,“康甯見過皇姐。”
裴竺笑笑,“姊妹間無需多禮,來坐着吧。”
顧曦便裴竺邊上坐下,這一桌,除了二人,再無旁人。
見顧曦坐下,裴竺道:“前些日子知道妹妹回來,原是想要進宮去看看你的,隻是不巧,一時頭疼腦熱,便沒進宮去,也難為妹妹想着我,派人給我送了禮。”
“妹妹我去烏州住了許久,雖說江南氣候宜人,但入了冬,到底還是冷的,那段日子,可多虧皇姐贈予妹妹的鬥篷,這才舒服了許多呢。”
裴竺頓了頓,而後便展笑顔開了。
對于顧曦,她心中的感情其實十分複雜,父皇還在的時候,顧曦是郡主,自己是公主,但宮裡誰人上下,不覺得顧曦反而比自己派頭還大,就是皇祖母,談及顧曦時,笑意總是多上許多。
而她在這個方面上,對于這位妹妹其實并無嫉妒之意,隻是……
裴竺想到某個身影,心中難免落寞了一陣,隻是對上面前這個妹妹的笑容,心中到底生不出來半絲不好的想法,畢竟就算自己跟這位妹妹接觸不多,但她也能看得出來,她跟其他的貴女不一樣,并不是那種小肚雞腸,或是一肚子彎彎繞繞的壞水模樣。
因着這張桌子上除了自己,就隻有裴竺一人,顧曦難免對裴竺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底,于是便小心翼翼問道:“姐姐心情不好?”
裴竺顯然是沒想到會被顧曦看出來,她心中有了思量,想來這事也不是一拖再拖的辦法,便問道:“今日這梅花宴……”
裴竺的目光略過前面陸夫人和張夫人所在的一桌,“我比妹妹年長一歲,已是到了婚配年紀,雖說公主身份可不着急,但我到底擔心,皇祖母會如何思慮?”
裴竺生母已殁,先帝已薨,如今的皇帝是她的弟弟,再怎麼着,也不會管到她的婚事上來,所以,能為裴竺婚事做主的,也隻有齊太後和太皇太後了。
顧曦心下了然,看來裴竺是想從自己這裡探探口風了。
隻是近日自己去皇祖母宮中去得少了,也還真不知道皇祖母是如何想的這事.
“姐姐這麼問,莫不是有了心上人了,要不你與妹妹說說,我回宮之後,替你偷偷跟皇祖母打聽一二?”顧曦打趣道。
但誰曾想裴竺還真的紅了臉,“你真的是,這般打趣我。”
顧曦看着裴竺的神色,心道,自己原是揶揄,難不成還是被自己說中了,自己這個最是安分守己,知書達理的皇姐,還真的有了心上人?
顧曦的視線繞了左右屋子,恨不得把每個到場的公子看清楚,猜出是誰俘獲了裴竺的芳心。
裴竺卻沒有在自己的話題上繼續,很快便把話頭轉到顧曦身上,“妹妹呢,可有看上的人了?”
顧曦看着裴竺有些小心翼翼的詢問,笑了笑,“皇姐來之前,王宰相之女和常禦史大人之女可試探了我許久。”
裴竺早就搬出皇宮,也不管朝堂之事,但是當今皇上畢竟是自己的弟弟,如今後位空懸,誰人沒有點心思,排在第一的便是那王姑娘,是以聽聞顧曦的話,她也明白了幾分,“看妹妹這般神色,想來也是極為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