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腦中不斷回想着方才顧曦說的要去找紀書勤說清的話,忽然生出一股沖動,想把紀書勤對自己說的話和盤托出,但話到嘴邊,還是壓了回去,她今夜夠煩的了。
于是乘風說道:“就是不下心,被玉佩碎片劃到了。”
顧曦急忙朝着殿門喊着,“執書,拿藥箱過來。”
執書一驚,以為公主出事了,進來一看,就看見公主抓着乘風的手,全是血,她連忙出去拿了藥箱回來。
殿門被關上,殿中再一次剩下顧曦和乘風兩人。
顧曦親自在妝台前點了油燈,拉着乘風坐下,自己給他上藥。
乘風不知道自己是耗費多大的勁,才能控制住手不抖。
“殿下,還是我自己來吧。”
“别動!”顧曦蹙眉。
殿内燈火微弱,剛剛才被顧曦點亮的一盞的油燈勉強照亮了這一番角落,少年坐在地上,手上的傷口在微弱的光線下倒是顯得格外刺眼。
他過來之前,自己已經草草處理過一遍了,隻是擔心被顧曦看見,所以沒敢纏上紗布,隻是沒想到顧曦等着他沒睡到,又不小心扯到傷口,這才顯得有些吓人。
鮮血已經止住,但傷口周圍的皮膚依舊紅腫,讓人不禁心生憐惜。
少女跪坐在少年面前,如畫一般的眉眼間是遮掩不住的擔心與心疼,為了看清楚乘風的傷口,她朝着他的方向靠去,目光緊緊鎖在手掌上,顧曦不自覺地輕輕咬着唇,小心翼翼地拿起藥瓶,動作萬分輕柔。
油燈燭光映照在她的臉上,乘風攤着手,手掌間偶爾傳來的刺痛也不耽誤他用眼睛細細描摹顧曦的眉眼,那精緻眉眼間擔憂,是因為自己。
這樣的想法,在乘風心間橫沖直撞,于是,在顧曦替他擦藥的手不小心擦着他的手指的時候,乘風收了手指,把顧曦的手握住。
“是不是弄疼你了,”顧曦一雙眼睛裡全是擔憂,又急忙地去掰開他的手,“小心些,别再傷着了。”
“殿下……”乘風喃喃地喊了一聲,隻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顧曦擡頭去看他,就撞進乘風癡癡的眼神,她有些愣,淺褐色的瞳孔似乎有魔力,把她往裡吸。
她克制住,收回目光再一次細細擦藥,“這傷,是書勤弄的吧。”
乘風倒是沒料到她會猜到,隻是他也沒好心到會為紀書勤遮掩,不過他也不願意讓顧曦為難,“紀公子今夜不好過,這也是無意為之。”
“那玉佩被洗過,也是因為沾了你的血吧。”
“不過是一點小傷,我不願讓公主發愁。”
顧曦擦好藥,又為他包好紗布,“不願讓我發愁,所以就瞞着我。”
前日才讓公主生氣,乘風眼下實在有些恐慌,生怕顧曦不開心,又不跟自己說話,“我隻是……”
顧曦看着他躲閃的眼神,就知道他心底擔心着什麼,“若是不想我生氣,以後受傷了就要告訴我。”
少女眉目緊蹙,心疼的目光落在乘風身上,“答應我,以後不要受傷,要是受傷了,必須告訴我。”
“乘風往後一定照做。”
“今夜這事,是我連累你了。”顧曦的目光落在那紗布上。
“不,不是,是我太過魯莽,上手就搶玉佩,是我自讨的。”乘風恨不得把所有過錯攬到自己身上。
黃澄澄的銅鏡裡,兩人面對着跪坐,目光直視對方瞳孔。
“今夜公主應當很累了,還是早些歇息吧。”乘風率先起了身,就要伺候顧曦睡覺。
顧曦見狀,也起了身,“你受了傷,就回去好好歇着吧,今夜執書守着我。”
乘風想開口掙紮,被顧曦怼回去,“聽話。”
乘風便閉了嘴,“那我去讓執書進來。”
顧曦點了點頭,站在原地,看着他出去。
乘風走了兩步,忽然回過頭,“殿下真的會和蔡其成婚嗎?”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會吧。”
“如果有意外呢?”乘風的目光忽然變了,變得有些吓人。
顧曦怔住,“乘風?”
乘風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立即低下頭,害怕吓到顧曦,等恢複了神情,才擡起頭,隻是繼續追問,“如果有意外呢,公主會不會選擇其他的可能?”
顧曦身着一襲素色寝衣,衣袂輕垂,紋絲不動,她站在那,雙手置于身前,像一座易碎的瓷雕,隻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整個人又明亮起來,擡眸朝顧曦笑着,“如果真有意外出現,我還挺想去草原上看看的。”
乘風心裡跳了一下。
“乘風,如果有可能,你會帶我去看看草原上的月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