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頓了頓,但還是走了過去。
顧曦卻注意到了他的停頓,以及另一件事,“我怎麼覺得,這幾晚你站得越來越遠了?”
“有嗎?”
“沒有嗎?”顧曦反問,隔着床幔,看向乘風,隻是此時,她心中想着另一件事,便暫時将這件事情壓下,轉而道,“先别說這個了,過來,我跟你說個事情。”
乘風動了動腳,幾乎是靠着床幔站着,“殿下您說。”
“當日白太醫從我家出去,半路上便摔了車,根本沒進宮,等他進了宮,皇祖母已經好了,所以那夜皇祖母究竟如何,白太醫是不會知曉的了,而楊太醫是個知曉的,但他到底是皇祖母的人,我再怎麼試探,他也不可能明白着告訴我,我試探多了反而會引起懷疑。”
“那公主可是想到了其他方法?”
“凡是宮中用藥,太醫院一定有記載,我想,不如去一趟太醫院,隻要拿到了皇祖母的用藥底簿,便能知道那夜皇祖母是否真的患病了。”顧曦越想越覺得這方法可行,從皇祖母把自己接進宮來放在身邊,但除了在自己宮中安插幾個眼線之外,倒也沒有其他試探行為來看,顧曦猜測,要麼皇祖母真是被自己冤枉的,要麼就是皇祖母自信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把柄,堅決不會被查到,加上當時舅舅駕崩一事,如此一來,太醫院用藥底簿這樣的東西,肯定沒人主意,也做不了假。
乘風聽着,也點點頭,“這倒也是個好辦,殿下放心,明晚我便去太醫院走一趟。”
顧曦想得興起,随口問了一句,“你知曉太醫院在哪處嗎?明日我帶你出去逛一逛吧。”
“殿下忘了,此前你病了,我是常常往太醫院跑的。”
顧曦一愣,也想起來那個時候,當時因為讓乘風去拿藥,還讓他被吉布哈抓了去,仔細一想,已經一年有餘了。
她掀開床幔,就要下床。
乘風腳往後撤了一遍,伸手去扶她,“殿下怎麼起來了?”
顧曦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着黑漆漆一片的天空,今夜沒有月亮。
“我母親父親,已經離開一年多了,”顧曦喃喃道,“乘風,我有些想她們了。”
殿中一時靜默。
過了一會,顧曦問道:“乘風,如今你還想念你母親嗎?”
腦中浮現出那個瘋狂的身影,顧曦背對着乘風,沒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憎恨。
沒聽見他的回答,顧曦才轉回身,“乘風?”
乘風像是才聽到,“想,但是想也沒有用了。”
那個對自己極盡保護的額吉,不會再出現了,或者是說,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切都是假的。
“是啊,想也沒有用了,”顧曦垂下頭,“她們都不會再回來了。”
身後是黑漆漆的夜空,紅窗棂像一個框,把顧曦圈在其中。
乘風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手擡了擡,想要安慰,不知道想到什麼,又放下,但心中想起某件事,又擡起來,輕輕放到顧曦肩上,“有用的,殿下。”
顧曦擡起頭看她,眼角泛紅,不明白他的意思。
“長公主和大将軍死有蹊跷,您心中想着她們,便能為他們查清背後真相,您想着她們,是有用的。”
“乘風……,”顧曦低低喊了一聲,朝着乘風靠近了一步,“我能抱你一下嗎?”
心裡的話就這麼說出了口,顧曦不是沒有被自己吓到,但既然已經說出了口,就沒有回頭的理由。
她一雙眼睛直直看進乘風的眼珠裡。
乘風喉嚨一動,嘴角微微笑着,“殿下是公主,您要做什麼,都是可以的。”
顧曦便擡腳朝着乘風的方向挪動了一下,手微微擡起,隻不過還沒來得及抱上乘風,乘風已然動身,兩手環抱住顧曦的背,将她擁入懷中。
“殿下,這裡沒有其他人了,如果您想哭,便哭吧。”
顧曦确實是很想哭一場的,但她也知道隔牆有耳,若是自己真的哭起來,一時間止不住,難免讓人起疑,于是生生止住,更何況,聞着乘風身上的味道,她忽然就不想哭了。
她嘴硬,為自己反駁,“誰說我要哭了。”
顧曦一頭秀發散着,垂落在背後,乘風空出一隻手,悄悄地撚着那發絲,嘴角勾着一抹笑,“是我擅自揣測殿下了,我的錯。”
顧曦動了動,把額頭抵着乘風肩膀,短促地笑了一聲,“之前就跟你說過,不許總是把所有的錯歸在自己身上,你是把我的話忘記了?”
“乘風不敢忘,如果是對着别人,那我肯定要據理力争的,但對着殿下,錯的便隻能是我了。”發絲柔順,如絲綢一般,盛在乘風掌心。
顧曦心裡明白他的意思,她在他懷中停留了一會,而後站直,退出他的懷抱。
絲綢從指尖溜走,乘風心中閃過一絲恍然若失去的思緒。
“夜深了,歇息吧。”顧曦沒看乘風,轉頭就往床的方向走。
乘風頓了一下,擡手去關窗戶,而後跟在顧曦身後。
顧曦上了床,自己理着床幔,就在躺下之前,忽然說了一句,“我一定要盡快查清真相。”
如果查清真相,知曉這其中明細,或許她就能逃過與蔡家的婚事呢,又或許她能選定要與自己共度一生之人,總之,未來的路,她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顧曦躺下,乘風站在床幔外面,總覺得顧曦方才那句話裡,似乎蘊藏着别的意思,他雖然想不出來藏着什麼意思,但想着方才手中青絲柔軟,他隻想着,得抓緊時間,聯系上朝格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