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知曉,莫不是他或是慈甯宮的那位察覺了什麼?”于妙斜倚在貴妃椅上,神色不明。
凝秀:“這……可那一位傳來的消息确實是這樣,皇上話裡話外的意思,都像是有所察覺的。”
凝秀頓了頓,又悄聲道:“娘娘,前些日子,内務府還送來了一批新人。”
于妙掀了掀眼皮,短促地笑了一聲,“看來,我們後宮裡的這位,還不至于老眼昏花啊。”
凝秀不懂她的意思,“娘娘,眼下這樣的場景,我們可是被懷疑了。”
“懷疑是免不了的,”于妙眯着眼睛,“本宮想知道的是,究竟是哪裡露了破綻,讓她動了監視我們的心思。”
征兒一直都在溪州,如果太皇太後早有疑心,那也不必等到現在才命人看管她們母子二人,而喬家那邊,她們向來謹慎,更不可能漏出破綻的,那麼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她招手讓凝秀靠近了一些,吩咐了幾句,又道:“你找個機會,去跟前面的說一聲,這些日子,若有征兒的消息,除非十分重要,不然少一些接觸。”
凝秀應聲,于妙扯了扯嘴角,“戲才剛開始呢,别角兒還沒登場,看客反倒上台了。”
慈甯宮中,太皇太後呷了口茶,問:“最近舒兒做什麼呢?”
“陸姑娘婚期在即,最近公主常往陸府跑,幫着做做女工。”
太皇太後笑,“隻是做女工?”
“因為在外面,公主也知曉分寸,擔心出事,所以身邊跟着的人也多了許多,聽秀春傳來的消息,确實是做女紅,公主和陸姑娘繡花的時候,也并未避人。”
太皇太後頓了頓,也不知道是不是松了口氣,“那就好。”
自己的女兒,也算是間接死在自己手中了,若是舒兒知曉了,那自己該怎麼辦呢。
“去傳個信給蔡家,這段時間,多跟舒兒接觸接觸,免得到時候連人都不熟。”太皇太後吩咐着,心中已經在想着,什麼時候把舒兒重新接回宮裡來,等孝期三年滿,再讓她從宮中出降。
陸府中,顧曦和陸玉窈兩人果真在廊下繡着帕子。
瞧着陸玉窈一臉專心的模樣,顧曦難免要打趣她,“看來我們陸姑娘是恨嫁心切,隻要三月中旬越看越遠呢。”
陸玉窈手中針線一頓,睨了她一眼,“隻可惜我們康甯公主殿下不用自己繡嫁妝,不然等回頭我也要笑你一頓的。”
于是顧曦便伸手要去撓她,玩笑間,兩人就把一邊的茶具碰到了,茶水濺了衣裙,周圍伺候的人連忙圍上去,擔心公主被燙到的,擔心陸玉窈繡的東西毀了的,場面一副亂糟糟的模樣。
偏偏兩個當事人卻是不在意,顧曦揮揮手,“回頭我讓執書把我宮裡的東西清點一番,給你添妝。”
陸玉窈就假裝生氣,“那你最好是要賠我許多東西。”
執書便上前勸道:“兩位姑娘先别逗趣了,還是把衣裙換了吧。”
說罷,就吩咐了其他人負責收拾東西,自己和石榴帶着兩位主子進了裡間。
顧曦轉身之際,在門外的乘風遞了個眼神,于是乘風的目光就落在了宮裡帶出來的那幾個侍女上。
到了裡間,執書和石榴也沒進去,就在門邊上守着,顧曦和陸玉窈兩人攜手在床上坐着,才壓低了聲音,“怎麼了?”
顧曦方才看得真切,那茶杯是陸玉窈故意弄翻的,一想就知道是有話要跟自己說。
如果形勢更加不明,兩人除了面對面說事,其他的,連一張紙都不敢留下。
陸玉窈便道:“張家在禮部任職,前陣子我見了張放愚,無意間提起來你父親當時封賞一事,他便跟我說了一件事。”
陸玉窈的眼光,顧曦是清楚的,況且張放愚她也是見過的,為人溫和有禮,陸玉窈從他那裡打探,倒也沒有走漏消息的風險。
“什麼事?”
“他說這件事其實他父親心中一直都有疑惑,當年顧伯伯打了勝仗,就在回來之前,先帝是召見了張大人,與他商議賞賜你父親一事,因為你父親已經官至大将軍,封官也無可再封,所以便想着從金銀府宅上賞賜,但這件事還沒出個結果,忽然有一人進了禦書房,說有重要軍情彙報,所以先帝才讓張大人退了下去,但是自那次之後,先帝卻沒有再提半點封賞之事,不過奇怪的是,那人說有重要軍情彙報,但是卻未聽見南北再起戰事,反而是傳來了你父親的噩耗。”
“張大人原先以為,那人所彙報一事便是顧伯伯遇害一事,但後來想想,卻不是,顧伯伯是在那人彙報幾日之後才遇害的。”
因為自己心中早有猜測,顧曦幾乎是在心中自我确定,一定是有人誣陷父親犯錯,且是通敵叛國之類的事,這才惹來殺身之禍,甚至連同母親都沒有逃過。
如今聽到陸玉窈的話,顧曦第一時間便是認定,那人所彙報之事一定就是與誣陷父親一事有關。
“那人是誰,張大人可還記得?”
陸玉窈搖搖頭,“說是個不知名的小将,張大人并未記住,隻記得他當時身上全是血迹污穢,仿佛是從戰場上逃下來的。”
“既是小将,身上又是污穢,那他如何得以面聖?”顧曦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陸玉窈壓低了聲音,“那個小将,張大人不認得,但卻提起過,那日他從禦書房離開,卻碰見了喬勝,喬勝也袒露過,那人是他幫忙帶進皇宮的,說是聽了小将的話,怕耽誤南邊軍情。”
從陸府回去,顧曦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乘風看出她心中郁悶,便問道:“殿下,是陸姑娘與您說了什麼嗎?”
顧曦心中繞過種種念頭,從玉太妃到喬家再到紀伯伯,她實在有些摸不清,如果喬家真的和玉太妃勾結了,要助裴征奪位,那麼他們倒确實是有陷害父親的理由,至于紀家,在這其中又是怎樣的位置呢。
她喃喃的,把今日陸玉窈說的事情又說了一遍,其間難免夾雜着自己的疑惑,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時日不多了,好像有大事要發生一樣。
因着心中的困頓,顧曦也就沒有注意到,旁邊乘風也在想着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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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北,大風呼嘯,連片的草壓彎着,仿佛風雨欲來。
巫醫拿着藥遞給胡日查,“可汗,雖說近來您日漸強健,但這藥到底少了一味,不如停了,等二王子回來再說。”
胡日查也很滿意自己的現狀,于是便也答應了,“就按你說的。”
頓了頓,他看向一邊的阿斯爾,“那幾人最近可有異常?”
“回可汗,五王子還在密室之中,瞧着有些虛弱,但也無大礙,四王子對近來取血之事有些疑惑,但屬下按照可汗的意思,告知是為了接下來慶神節取血敬天,王子倒也未有再疑惑,而大王子那邊……”
胡日查眼神暗了暗,這個巴拓爾原先是他最喜歡的兒子,但是現在看來,“他怎麼了?”
“大王子倒是沒有多大的疑惑,”阿斯爾說道,“不過前陣子有人來報,大王子收了幾個美人,已經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