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讓我做什麼?”
“瞧瞧小娘子的屍身,有何奇怪之處。”
郗紅月應好,立馬掐訣結印。
頃刻間,有一道似黑霧的鬼炁從她的掌心溢出,直奔李解憂的屍身而去。
鬼炁從七竅鑽進,又從七竅鑽出。
一盞茶後,郗紅月合掌:“她的鼻子深處,有一顆紅豆。”
朱砂帶着兩人走出地室,找到李如意:“縣主,小娘子死前,可曾向你提過她鼻子難受?”
李如意思量許久,緩緩搖頭:“沒有。她萬事都喜歡講給我聽,連見鬼這事,也與我說了。但我以為她眼花看錯,并未當真。”
一顆紅豆被李解憂吸入鼻子,附着在鼻子深處,她不可能會不難受。
她沒有提及難受,除非她是在死前才吸入紅豆。
朱砂:“縣主,府中何處有紅豆樹?”
李如意指了指後院的方向:“淨園中便有一株紅豆樹。如今正是結果的月份,紅豆掉了一地。”
一行人走過去,才知此院與李解憂的院子僅一牆之隔。
羅刹站在那堵矮牆前,看着不遠處的房間後窗發愣。
那間房,便是李解憂的閨房。
出事之日,滿府人大半去了城外狩獵。
而伺候李解憂的下人,全部守在前門外,無人在意後窗。
若有人在紅豆樹下殺人,大可抱着她的屍身跨過矮牆。
再從打開的後窗,小心翻進房中。最後丢下屍身,原路折返離開。
天衣無縫。
朱砂注意到羅刹的異樣,信步走過來:“怎麼了?”
羅刹指着那扇後窗:“此窗正對房門,易犯穿堂煞,乃是大兇之兆。難道修建縣主府時,大王未曾請風水相士看過風水?”
李如意從旁聽見兩人的交談聲,走上前解惑:“請了,來的是姬太常。但因小娘子實在喜歡坐在窗前,阿耶便吩咐下人,依照姬太常之言,在房中設屏風,在後窗院中種一株木犀,以此二物擋煞。”
朱砂看羅刹一臉疑惑,便湊到他耳邊:“姬太常是天師的弟弟。”
一說姬璟的弟弟,羅刹懂了。
這位姬太常,便是當朝太常寺卿姬琮。
朱砂聽羅刹的幾句問話,也猜測李解憂是死後才被兇手搬進房中。
至于為何有人抱着屍體進房,卻無一人聽見?
朱砂看着牆面露出的一截絹布,心覺奢靡。
夯土夾絹,最是隔聲。
隻是,這一面牆之造價,便抵百戶一年之糧。
那邊的郗紅月繞着紅豆樹來回繞圈,繞了百圈才欣喜道:“找到了!”
從地上散落的紅豆中,她找到一對形似紅豆的耳墜。
李如意接過耳墜一看,霎時變了臉色:“是小娘子之物!她死後雙耳未戴耳墜,我以為是她穿耳後不适。今日方知,我這個阿娘,實在疏忽……”
這對耳墜,由大食國進獻的紅寶石所制。
自李解憂上月得到此物,每日必戴,從未有一日摘下。
她疏忽至此,差點讓真兇逃脫。
紅豆樹下并無尖銳之物,朱砂猜測李解憂應不是死于此處。
四下環顧,她看見不遠處的假山:“縣主,那裡又是何處?”
李如意随她看去:“連接淨園與璞園的疊石假山。”
“二郎,走。我們去看看。”
此處的假山由太湖石堆砌,遠觀有雲翻霧卷之态,近看有群山挺拔之姿。
沿着石子路穿洞而過,便會從淨園到達璞園。
淨園栽種花草,璞園有幾間廂房。
看院中雜草的長勢,朱砂斷定璞園已荒廢許久。
羅刹亦步亦趨跟在朱砂身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藏在沿路的雜草叢中。
等走到假山山洞的一處凹陷,他蹙眉停下。
因為他。
又聞到了那股奇怪的味道。
味道中混雜了太多東西,像是熏香,又像是藥草?
朱砂久不見他出洞,忙走回去尋他。
羅刹拉着朱砂,在洞中嗅聞。
可惜來來回回聞了半晌,隻依稀辨出一物:杜仲。
不過,羅刹在假山旁,找到一塊曾被人用水沖洗過的凸石。
有血混在水中,流到凸石下的土裡。
朱砂吩咐跟随而來的下人,喊來府中所有人。
等人到齊,她指着凸石旁的另一個石頭道:“此處,才是小娘子摔倒的地方。”
在李飚到來之前,朱砂已經站在石頭上張望過。
按照李解憂的身量,正好能看到洞中一角。
當日,她應是從縫隙中看到了什麼人,之後不慎摔倒。
洞中的兇手聽到聲響跑出山洞,發現她的行蹤後,一路追趕她到紅豆樹下。
在樹下,她再次摔倒,身後的兇手一步步逼近。
為了留下證據,她偷偷将耳墜摘下,扔到地上散落的紅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