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淚滴下,羅刹垂着頭不言不語。
郗紅月自顧自在前面說話,未曾察覺他的異樣:“我聽阿耶與另一位鬼王之意,若鬼要練《太一符箓》,得找一個同練此書的人,讓人做鬼的替死鬼,反之亦然。”
“你是何意?”來不及拭淚,十步開外的羅刹一個箭步沖到郗紅月面前,“什麼替死鬼?”
“内情我不清楚。反正阿耶說,鬼族千萬不要練《太一符箓》。”
“若是已經練了書中的秘術呢?”
“你把我問住了。”郗紅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擡頭才發現羅刹臉上有淚痕,立馬手足無措地道歉,“我不是故意與你顯擺的,我就是覺得趕路無聊,想找你說說話。”
“無事,我不是因為你哭。”
“時辰不早了,你先去找阿姐吧,我自己能回去。”
羅刹堅持送她回何家祖墳,雖然他的心裡,憋了太多的事想問朱砂。
餘下的路程,郗紅月隻敢埋頭走,不敢再胡亂說話。
何家祖墳近在眼前,羅刹與她揮手道别,臨走前再三囑咐:“你别亂跑了,小心被太一道捉去長安。”
郗紅月老實應好:“你們放心,我今日就回無悲山。”
羅刹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幾步,開始跑。跑了一段路,又開始在瘴林中飛。
他迫切地想問朱砂。
那本《朱記棺材鋪手劄》是否就是《太一符箓》?
還有。
她是不是想要他,做某個人的替死鬼。
為了這個人,她不惜跑去汴州騙他。
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清白,與他親吻纏綿。
一路疾馳,忽地聽到一句求救聲。
羅刹循聲趕過去,隻見一個手持短刀的黑衣人,正在對一個男子下手。
男子跪在地上命懸一線,脖子上已有血珠冒出。
不巧,這男子,他認識。
玄澤,又名王銜之。
對于莫名其妙出現在此處的他,不遠處的兩人停下手上的動作,俱是一驚。
王銜之先反應過來,大聲呼救:“救我!此人就是殺害玄玉的兇手!”
羅刹站在原地,想了想還是跑過去救他。
不曾想,黑衣人見他跑過來,丢下王銜之,掉頭便跑。
羅刹一邊追前面的黑衣人,一邊回頭讓王銜之快跑:“你往左邊走。”
一黑一白兩道人影在瘴林中穿梭,羅刹顧不得身份暴露,直接捏訣疾跑。
一路追趕,他追着黑衣人跑出瘴林,跑到渌水河邊。
今日水淺,不少男女相偕涉河。
羅刹穿過擁擠的人流,慢慢走向遠處的曲亭。
相隔十餘步之時,他駐足不前,死死盯着亭中才出現的女子。
他能聽到。
她的心怦怦在跳,極快,很亂。
林中黑衣人的身影,與她的身影緩慢重合。
直至變成他眼中眉眼含笑的朱砂,笑着與他招手:“二郎,快來。給你看個好東西。”
好東西?
她的身上有血腥味,不知是王銜之的血,還是端木岌的血。
抑或是他這個替死鬼的一顆真心。
一顆被她的花言巧語哄騙,拿去獻給他人的真心。
羅刹走得極慢,朱砂嫌他墨迹,黛眉蹙起,作勢生氣:“數到三,你若還不進亭,我馬上回長安。”
“一。”
“二。”
“三。”
三下數完,羅刹仍在亭外。
朱砂冷哼一聲,抱着一個長木盒便要離開。
羅刹開口叫住她:“朱砂,如果我也做不了那個人的替死鬼,你會像殺死他們一樣,毫不留情地殺了我嗎?”
朱砂不知他發什麼瘋,扔下重重的木盒,走出曲亭與他對質:“什麼這個人那個人?什麼替死鬼?”
“朱砂,你還想騙我到何時?”
羅刹隐去郗紅月,假稱遇到一個同族,從他口中得知《太一符箓》中便有引雷術:“他說,鬼族不能練《太一符箓》,除非他能找到一個人做替死鬼。否則,他就是另一個人的替死鬼,真正的替死鬼!”
“朱砂,那個人是誰?”
“朱砂,你到底想要我,做誰的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