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的睫毛輕輕抖動,沉重眼皮被緩緩掀開。
朔夜茫然地看着結白的天花闆,思考當下的情況。
又是在醫務室醒來的。
夏油傑下手到底是有多狠啊……
大腦雖一片混沌,但朔夜依舊沒忘打量着自己。
制服完好,身體完好,除去頭有些疼外,并沒有什麼不适。
簡單掃了一眼空無一人的醫務室,心中雖然疑惑硝子的去向,但她還是松下一口氣,朔夜實在不太擅長應對别人的關心與安慰。
撐起身子剛想要下床,不料這時,寂靜的醫務室,五條悟突然打開門闖入。
與平時的叽叽喳喳不同,他冷臉邁着步子,隻餘皮鞋砸在地面,不斷發出的啪嗒啪嗒聲響,随後便一言不發地坐在了病床尾。
他偏過腦袋,與朔夜對視。
說是對視,可朔夜根本看不到他繃帶背後的眼睛,但她依舊能憑借微妙的直覺,察覺到氣氛的詭異。
除去上次從伏黑家回來見過五條悟用繃帶纏住眼睛,這還是第二次見他這幅打扮。
“怎麼了?”
“同樣的話我也想問你。你和傑的任務到底發生了什麼?”
語氣輕佻,面色卻是朔夜從未見過的凝重。
雖然隔着一層繃帶,可朔夜依舊能感受到那探究的目光。
提起夏油,朔夜回想起二人不算争執的争執,朔夜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并不想把實情說出。
雖然她并不認同夏油的觀點,但是她并沒有興趣拉幫結派與别人一起指責。
畢竟,誰的主觀觀念都不是所謂的真理。
似是察覺到朔夜的想法,五條悟又啟唇輕道。
“他,叛逃了。”
叛逃!?
這兩個尖銳的字眼,仿佛刀尖一樣紮着朔夜的太陽穴。讓她一時摸不清現狀,隻覺得被打暈的腦袋又一個勁兒地生疼。
“山村裡所有的村民無一幸免,全部死亡。現場滿是那家夥的咒力殘穢,而你暈倒在一邊,是唯一幸存者與目擊證人。”
說着,他輕吸一口氣,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醫務室中顯得分外明顯。
“我需要你事無巨細地把所有經過和我講一遍。為了你,也為了他。”
五條悟聲調平穩,讓人聽不出什麼情緒。
思緒随着記憶回到上午。
這個任務雖處深山,但本質上隻是為了解決一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級咒靈。
雖然沒有線索,需要他們二人一齊搜查。
但是憑借這種難度,也依舊并不值得他們二人一同執行。
也不知道夜蛾老師到底怎麼想的。
就在夏油傑與九條朔夜在山村中的挨家挨戶尋找咒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咒靈解決之後,卻突然聽到了一陣吵鬧聲。
二人對視一眼後,步履匆匆走向聲源處,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說不出話。
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的村民,手裡分别握着笤帚、鐵鍬、鋤頭等各式農具,打罵摻雜着,一并往一對幼小的女孩身上揮舞。
那對女孩一個棕發一個黃發,看起來大約七八歲的模樣,她們身上蓬頭垢面,且穿着破爛髒污的,甚至不能稱之為衣服的衣服,而布料之外,則是骨瘦如柴的胳膊與雙腿。
幼小的孩子,面對村民的打罵無力還擊,隻能如同兩隻無助的幼獸,顫抖地緊緊依偎在一起,自欺欺人一般假裝聽不見衆人的侮辱。
“就是因為這兩個喪門星,村裡才會有那麼多奇怪的事情!”
面目猙獰的村民,将倆個瘦小的女孩團團圍住。
金屬、木棍力道巧妙地砸在倆個女孩本就不豐滿的皮肉上,發出陣陣的悶響,伴随倆個女孩沉重且沙啞的哭聲,聞者心皆會一縮。
朔夜皺起眉頭,十分不滿這群人的舉動。
在她看來,一群成年人欺負兩個孩子這件事,本身就很違背人倫道德。
“還哭!?不準哭了!晦氣死了!把你們自己爹媽克死還不夠?竟然還想克死我們!”一道尖銳的女聲罵到。
“住手!”
一道蒼老的女聲出言阻止,朔夜與夏油傑皆是松了口氣。
“輕點!别給這倆個小畜生弄死了!不然咱們還得擔責任!出出氣就好,剩餘的留給那倆人處理!”
聽到這話,村民們手中的動作收斂幾分,但嘴上依舊叫嚣着許多朔夜根本聞所未聞的污穢。
本來以為這幅湮滅人性的行為,總會有一兩個心存良善的村民會出聲勸阻。
可沒想到,眼前這個面容親和,剛剛還對朔夜和夏油傑一臉笑意的老奶奶竟會說這種話。
倆個女孩此時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渾身是血地趴在地上,若不是肩膀還在微微顫抖,很難不讓人覺得是已經咽過氣的模樣。
興許是被兩個女孩身上的血色刺疼了眼。
夏油傑猛地扒開人群,張開雙臂以保衛的姿态護住身後的孩子。
“喂,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