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撐住膝蓋,站起身來。
轉身看向敖光。
隻見敖光閉着眼,氣息不穩,眼淚就順着眼角滑下。
敖丙走過去,輕輕撫着敖光的臉,任由敖光的淚水也打濕他的掌心:“冰人般的帝王,流下的眼淚也是熱的嗎?”
敖光睜開眼,将敖丙直接壓在那方桌上,堵住那張嘴,仿佛餓了千萬年,要将敖丙的呼吸剝奪殆盡。
敖丙配合地環上人的脖子,腿也環上人的腰。
尾巴悄悄地放出來,蹭蹭敖光的尾椎。
粗壯的龍尾顯現。
敖丙立刻就纏了上去。
聽着這脆弱的桌子,要承載着敖光的發狠,敖丙嘴裡都是甜味。
直到把敖丙親到就要兩眼一翻撅過去的時候,敖光才放過人。
單手撐着桌面,另一隻手則一左一右扇了人兩巴掌:“下次再胡說八道,那就自己掌嘴~”
敖光下手有些重。
敖丙的臉頰是一下就給燒起來了。
敖丙輕笑:“好~下次我要再胡說,自己掌嘴~”
敖光拉過敖丙的手,往後退一步,将人拉起來:“今日,好像有人是在寫罪己诏?”
敖丙則引着敖光往禦書房的位置而去:“雲松說,我這失眠的毛病,跟肝病有一定關系。但更多的是,肝經淤堵。那些太醫的藥再好,也白搭。他說,我心裡有個巨大的心結。要把這個心結打開了,這失眠才能好。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得出這樣的結論的,但我也去想過,我到底還有什麼心結。今天,我想,我終于知道我的心結在哪兒了。”
略略一頓,又道:“人族,五十年便是金婚。今年,已是我們婚後的第五十個年頭了。但你不覺得,我們更像還在談戀愛的小年輕一樣嗎?總是各懷心事,總是磕磕碰碰。我既然見到了你的秘密,我覺得我的秘密也應該攤鋪在陽光下。我們要對彼此坦誠。”
敖光知道敖丙要帶他去哪兒,心下竟有些慌亂。
因為...那才是他會痛得撕心裂肺的地方。
敖丙來到禦書房,帶着敖光來到密室門前。
打開以《山河社稷圖》中一陣法為原型設計的鎖。
帶着敖光入内。
見得‘石貝’裡面的鱗片不在,敖丙立刻掐算一番,驚道:“你早就知道了,還能一直都忍着不說?”
敖光苦笑:“那晚,是我不該試探你的。但我的身份太複雜了,我對你的擔心也很複雜。還有就是身體裡那糟糕的秉性讓我去試探你關于權位的想法。你在申公豹的影響之下,做什麼事都是釜底抽薪的做派,做什麼事都是一副豁出去命的架勢,永遠不死不休。我怕你像申公豹一樣鑽牛角尖。其實,隻要你想,我什麼都能給你,根本不需要你去争取。申公豹就是一隻很普通的豹子,妖族之中很普通的存在。但他的野心太大了,甚至是大到了想要在玉虛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元始師兄是個什麼樣,你也知道。說到底,一切都是申公豹的癡心妄想。一切也都是我和你元始師兄給他編織的美夢。這就是用力過猛之後,會得到的結果。欲望太強,就會被人當刀。壁立千仞,無欲則剛。聰明人,自己去闖出一片天。不聰明的人,看着梯子就爬,焉知梯子從來沒有盡頭。那晚,我并不知道我那麼做,會導緻你體内的魂魄之力和靈珠之力,以及你在海眼那裡通過靈珠吸食到的力量全然失控。幸好太乙來救場了。被他質問,我又對你做了什麼事。一時,我竟無言以對。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麼對你。一切都是亂糟糟的。後來,他提到要去海眼,釋放你吸取的那些力量。但我們到那裡的時候,我發現了不對勁,就這樣,我們一路摸進來。看着這裡放着的是‘石貝’,感覺到你這裡面刷了什麼用來隔絕的漆,我大受震撼。太乙還問我,這是什麼東西。我告訴他,這相當于人族的骨灰盒,當時直接把太乙給吓個半死。那天,就是在這裡,你真正魂形完整,也煉就了冰水雙系的混元珠。那晚,我守了你一個晚上,都在想,我到底該怎麼對你。尤其太乙說,無論如何,哪怕身體是藕粉,但魂魄始終都是你的。我才真的動了心思。你之前怎麼撩,我都沒反應。不是真的沒反應,隻是沒法覺得你是敖丙。起不了欲念。”
敖丙眼睫狂顫:“...也就是說,那些年你去歸墟,不是為了去看娘親的?你冷淡待我,是認為我是靈珠?”
敖光口裡的苦澀更多:“在那時,我看到你這裡有‘石貝’,竟莫名的感到父子連心。你說,這荒唐不荒唐?”
敖丙擡手将‘石貝’全部凍住,手上一捏,碎成齑粉,到處飛濺。
敖丙也兩手把敖光給直接怼牆上,堵住那張糟心的嘴。
舌頭變作龍舌。
恨不得攪得天翻地覆。
敖光被動地承受着人的憤怒,竟莫名的覺得好像真的天亮了。
最後,還是敖丙繃不住,靠在敖光肩頭喘氣:“呼呼呼~~~”
敖光趕忙給人順順背,省得一會兒真的撅過去了。
良久,敖丙攀在敖光肩頭的手變作龍爪,死死扣住敖光的肩,指甲幾乎陷進敖光的肩頭:“你到底是真君子,還是假小人?”
敖光偏頭吻了吻人的龍角:“我是你的愛人~”
敖丙撇撇嘴,龍爪卻變作了手,柔柔搭在人肩上:“見到我這麼幹,不害怕,不驚悚,不恐懼嗎?”
敖光攬住人的背,身體的重量也交付給了牆:“‘石貝’不可怕,可怕的是難以面對的自己。其實,你說的對,我早就知道,你肯定是要死于天雷的。這的确是我開戰的借口。龍族已經等了很多年了。再拖下去,我也擔心我們的處境。那時,申公豹跟我說,無量仙翁幾乎是在對妖族屠殺。基本上,岸上的妖都岌岌可危了。混元珠是元始的東西,無量仙翁也不敢打主意。但隻可惜,大家都沒料到事情會這麼發展。我的确計劃,事情若是不成,就把陳塘關給全部屠了,再告禦狀。這個時候,天庭的實力雖然不緻于完全和三清抗衡,但在封神大業沒有開啟的時候,卻是一個很好的介質。我需要他們做中間人,轉投通天門下。這樣,無論怎麼鬥,龍族的自由保存着,有聖人護着也暫時安全。再說,這一切因果,我都可以推到申公豹身上去。偷靈珠的,不是我。要不要決定做這一局的,也不是我。我可以完全地推得幹淨。就算屠了陳塘關,我也可以推脫給申公豹。申公豹什麼都想要,那我就把戰争的指揮權交給他。如此,陳塘關是我屠的嗎?跟我有關系嗎?我早就做好了精密的籌劃,以你的性命來為全體龍族開鋒,為龍族奪得自由,且一切的錯都與我無關。玉帝喜歡我,我就可以利用這一點,左右所有事情。我當初既然決定了這麼做,我的确不該後悔。王族就是這樣,為了族群的延續,死不足惜。但我卻舍不得。你說的對,無論是否有這麼一番因果,我都是愛你的。萬龍甲,是我的私心,也是确保一切順利。你說的都對,我就是個冰冷無情的帝王。我的這顆心才是靈珠做的,都是冰的。整件事,看上去是我先動情,但卻是你先動情。的确,最先動情的人,是輸家。你帶我來禦書房,我就知道你要幹什麼。但這個錯,我必須要去面對。果然,夠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