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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少年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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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慕臻跑出幾裡地還不斷後顧有無追兵,哀鴻赤土的飲牛津甩在火烙燙的傷疤裡。他洗去徹夜泥塵,挖出葫蘆瓶的藥膏擦了一遍。

他身上一文錢也搜不出來,也絕做不來乞讨行當。一座稍大的城鎮,他挨家挨戶問收不收工徒,每家都不收,一客店老闆見他衣角燎得破碎,約是火場闖出的難民,送了他一碗湯餅,這就是五天以來唯一一頓像樣的飯。

夜裡睡在籬笆邊上,醒來便走路。

數次碰壁觸犯了他的驕傲,他冷着眼,不說一個字。

梳雙鬟的女童看道邊哀叫的小貓很可憐,從母親手中接過銅闆買了幾條小魚喂它。

許慕臻和那隻瘦骨嶙峋的貓相去不遠,眼前因饑餓而蒙上的白翳蒸騰冒氣。

如果在平常,他不會想到做這種事。

他瞟向盡力舔食的小貓,立馬若無其事地轉向大街,行色匆匆的人誰也不會注意一個乞丐,不會注意到的事就不必糾結廉恥。

他狀似無意地欺近小貓。不遠處人群哄笑,像笑話他是奸生子那樣笑,他迅即坐正,目光卻四處逡巡。

誰在笑?是不是笑他?他仿佛受了極大的侮辱,内心掙紮許久,血絲遍布的瞳眸眼尾掠紅,突然他心潭一沉,甩開衣袖自清般地離開。

容赦講過餓人不食嗟來之食而死的故事,像他,生即輕賤,唯少年傲氣是立足之本,片刻飽腹如果換來的是永久瞧不上自己,得不償失。

他逃過火海,逃過暗殺,現在又和饑餓抗衡。

某一瞬他想起陶淵明《自祭文》的一句“人生實難,死如之何?”

多少世間飽受煎熬的人在滅頂災難前毫不違和地想到這句,又咬住牙,含辛茹苦地活下去。

黃狗叼着油紙包,放到他面前,憨憨的眼珠與他對視,又蹦蹦跳跳地返回主人身邊讨賞。

男人身披蓑衣,解下笠帽,露出一張因長年曝曬而呈蜜色的臉龐,并無惡意地看着他。

“到了我的地盤,是要滾出去還是跟我混呐?”

“我會走。”

“成,”男人一攤大掌,“先把保護費交了。”

地痞打着保護的幌子強征錢财,許慕臻見薛敢得手幾十次了。若是尋常,許慕臻甯死不屈服,但他現在餓得沒力氣,話都不想說。

一個蓬頭垢面還不肯賣可憐的乞兒,男人根本不指望他能拿出錢,嬉笑道:“你走哪去?”他一笑,褶子裡的油污黑得發亮。

男人三兩下剝開紙包,酥香熱氣凝成一團牛乳色的煙,白嫩的蒸餅裹着甜糯的紅豆沙,男人故意吃一口吧唧幾下嘴。

許慕臻雖然最初掃了眼,往後卻再也不看,肚子隆隆擂鼓仍不為所動,亂糟糟的頭發下,眼眸清澈而堅毅。

他沉默地走向村外。

“诶,你去哪?告訴我我保護費削價。”

“我沒有錢。”

“那你更應該告訴我啦,沒錢别那麼倔。”

他出其不意地把一隻蒸餅塞進許慕臻嘴裡,牙齒一觸到軟糯的面餅難舍難分,奄奄垂死的五髒似乎喚起遠久的記憶而震顫,他艱難地控制自己沒咬,遞回去,以更低的聲音說:“我沒有錢。”

“賒賬。”男人粗野推回去,“不識逗,誰指望你拿錢?五隻蒸餅,一大碗熱馄饨,春天地裡活兒多,來不來?”

許慕臻本意正是尋份差事養活自己,但肚子餓昏了腦袋沒昏,他不相信眼前這個來路不明的人。

男人毫不介懷,痛快地罵回去,“田舍漢,不瞧瞧誰更來路不明!我圖你臭嘛?”

他叫宇成,而立之年被擁為幫主,幫派名曰金羁。

這裡不改初心,彙聚了許慕臻平生能見的所有下等人。哪怕許慕臻髒污不堪,他們仍熱情歡迎。

金羁派依然沒一個正經人,與二十年前不同的是,每個人不吃白飯。大家靠勞動所得度日,偷雞摸狗也算勞動。

在這麼卑劣的人群中,卻沒有卑劣的歧視,打漁的将賣剩的魚分給弟兄,妓女喜歡哪個小夥子也分文不取。

許慕臻能文能武,成為名副其實的機動成員,賬房或戲班缺人都指定要他,平日需提前預約,相鄰村鎮常出公差。

他不愛說話,不搶着分錢,給三頓飽飯保管把萬事打點周全。他們叫他“老傻”,卻無不很喜歡他。

老傻整理一番儀表,便是粗布葛衣亦不能掩蓋的芝蘭玉樹。這樣才貌俱佳的少年,應當炙手可熱。

宇成倒給他一杯濁酒,坐到他身邊的草席上。

“你攢着錢要幹什麼去?”

“我要去揚州。”許慕臻端起磕邊破角的粗瓷酒杯,沒入口又放下,四顧茫然,“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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