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果老得意揚揚,“老道今年七十古稀啦。”
與預想相距太遠,許慕臻一驚未平,又吃一驚。
明石散人瞧友人鼻孔朝天的模樣,酸溜溜地籠起兩袖,翻了個大白眼。
張果老開心了,就愛消遣别人,“你再猜赤毛魔!”
“五十歲。”
“六十!”
“赤前輩是明石前輩的師弟吧?”
“他們是按拜師早晚排序的,想不到吧?”他捉弄夠了,心滿意足地去配藥。
許慕臻已學至悅離神功第三重,與廣寒功第三重相反,他輕輕松松學成,内功增長亦使他劍式身法更迅猛,隻是,先前的冷感為一股無由的火氣取代,常常令他浮躁得難以自抑。
“是了,這正是悅離神功的反應。”
明石散人點頭,“張果老料得不錯,往日你在水坎,現今移位火離,總不平衡,兩樣武功不偏不廢,才好學。”
同時證實,許慕臻所修的确是悅離神功的對家功夫。
他如何得到秘籍的,明石散人想知道又不便問。先前少年已表明态度,他又有救小容的恩義,怎樣不該強人所難。
許慕臻曾反複研讀廣寒功的卷帛,默記無差,接連數日,他兩功并行,廢寝忘食。
那日帶回來的三七一直昏迷不醒,初時無人挂懷,待小容和許慕臻的情況穩定,明石散人才舍他幾分注意。
赤毛魔探他經脈,一股寒氣沖撞,和許慕臻最初的症狀肖似。三位老江湖大差不差地複原了他的故事,練了邪功導緻病重,妖女本欲替他求醫,不知怎的半路改了主意,假冒小容,也舍棄了他。
“他功力尚淺,把這股任意妄為的寒流催出即可,性命無虞。”
明石散人伸出一掌與三七相抵,綿綿不息的陽炎吸食了寒流,不僅三七,明石散人的氣理亦平和下來。
他的内力竟與三七的互相裨補,如同與許慕臻裨補,好生奇怪。
他摸了摸三七的衣袋,全身并沒有修煉的武功圖譜。
張果老拍他的手,“老不正經,你幹嘛!他和妖女勾結,保不齊對我們恩将仇報,我叫毛驢把他馱走。”
赤毛魔:“有道理。”
灰皮小毛驢送人一趟,尋回無不齋時,竟變作一匹長出赤紅斑點的灰驢——它路途中蹭到不少血。
張果老愛潔淨,受不得别人糟蹋他的坐騎。打了滿桶溪水,一邊刷驢,一邊罵遍了天下無德之人。
還罵驢,嫌它憨頭呆腦是頭蠢驢。
他咽不下這口惡氣,非給心愛的蠢驢報仇不可。
第二天一早殺将出去,赤毛魔向齋内的人招呼了聲,便也出門。他們心照不宣,知道外面一準出了災禍,應有人去處理,有人守護家中。
竟不料,張果老和赤毛魔數日未歸。
“出事了······”孤夫人喃喃自語,絲帕絞得皺痕疊疊。
“再等。”明石散人固然相信老友的實力,可杳無一點消息讓他十分揪心,若非兩個孩子正經曆人生的不順,他早去幫忙了。
過了一個月,張果老和赤毛魔才帶着一行十人車隊回來,隊首的黃骠馬有一垛三花狀的馬鬃,許慕臻眼熟,定睛再看就找到那個替摘金鈎傳信的驿使。
雖一面之緣,少年驿使卻也記得許慕臻,抓着缰繩站在車駕上揮手,“哇,是你!”他開朗熱情,跟朵向日葵似的不吝笑臉,朝着太陽。
兩個不知姓名的人重逢了。張果老見了,扯起眉毛,“小榛子和小白眼狼怎麼認識的?”
榮獲賜号的“小白眼狼”大聲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明石散人和孤夫人一同走出來,朗聲道:“他見個石獅子都得聊幾句,你還不知道他?”
小白眼狼連連稱是,跳下車,畢恭畢敬地行稽首禮,“見過先宗主和主母。”
“林琅,請起。”
孤夫人将一行人讓進屋,這些人中年歲最小的姑娘自覺操持起雜活,将毛巾、茶水、醋芹安排妥當。
張果老口齒伶俐,竹簍倒豆子一樣全倒出來,林琅就在一旁吃醋芹,偶爾補充幾句。
“益州闖進一夥黑衣人,四處劫殺年輕女子,山裡的農戶、獵戶,村中百姓,連無為觀都沒放過,觀裡的老道姑陳屍荒野,四個小道姑全不見蹤影。這群人武功卓絕,行動迅速,抓也抓不到,劫掠的女子也不知在何處。”
明石散人問:“采花賊?殺過良民嗎?”
“還用問?有的一家老小死絕了。”
林琅笑道:“他們隻劫十六七歲的女子,但有的當場放了,什麼沒做就是把人全家吓一跳。”即使說着殘酷的事,他的好心情也不受影響。
赤毛魔說:“我們和孤侄子的人碰到一處,山上山下抓捕。可這群黑衣人突然銷聲匿迹,沒有一絲線索。”
林琅浮出一抹邪氣的笑,“誰知跟飲牛津有沒有關系,飲牛津的暗衛一來,黑衣人就全躲起來了。”
他們不約而同望向許慕臻,但許慕臻倍感蹊跷,“你怎知是飲牛津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