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表兄,正是教主暗衛,我能感覺到他來了。”他笑得神秘。
許慕臻知道暗衛搜救許寄北的女兒,是沈呈華透露給他;林琅遠在益州摘金鈎,怎麼了解揚州機密暗衛的行動?他談起心念之人,唇齒含英咀華,許慕臻因而多瞧了他幾眼。
從對方背後看,林琅脖頸有一道寸深的舊疤,長度橫貫頸子,足有指甲蓋那麼粗。這樣一道傷,要了他的命也不奇怪,許慕臻想。
林琅感覺十分敏銳,摸了摸脖子上的疤,狡黠地看過來,“好看嗎?”
“······挺别緻的。”
林琅笑呵呵迎向孤夫人,“再過八個月是英雄集,宗主請夫人回去主持局面,留下缤魚照顧姑娘。”
孤夫人點頭。林琅年少,武功也不上乘,卻是孤城仞最得力的手下,不是重要事務不會勞煩他。采花賊尚且不明,又湧入飲牛津的影衛軍,林琅要确保在一派缭亂中将主母安全送回正位。
孤夫人往内室看了看小容,便與林琅的車隊一同下山,小容對她離去習以為常。
父母組建新家庭的,往往對原先的子女不那麼上心,孤夫人那麼溫柔還是忽略了原地等候她的孩子,直至那孩子也不生期待。
金秋九月,槭葉紅燃,山谷明媚。
缤魚為小容換了柳絮被,她臉上的麻布也更換了幾輪。
小容沉默無話,懶怠走動,飯食縮成一頓。這幅樣子令許慕臻無所适從,熟悉她的三老卻說:“她原本就是這樣的。”
搬到無不齋前,被街坊的孩子辱罵、欺負時。
許慕臻反而主動找她,不練功時都和她呆在一處。
低山丘陵有一片栗樹結果,許慕臻打下栗子,洗淨撬口,用糖和鹽熏蒸,滿屋飄香氣,他留出最大的一碗給小容。
他甚至攀到懸崖取蜂巢,以菜葉包裹帶回,三老瞧得眼睛都直了。
蜂蜜滋補溫養,作補品或糖料都是上乘佳品,普通百姓一輩子也難吃到。山裡雖有幾處蜂房,苦于摘獲困難無人敢試。
三老紛紛問他方法,許慕臻一笑:“用火把熏走蜜蜂,還不走就用毛刷刷走。”
他省略了最困難的幾樁:攀爬峭壁一不小心就沒命在,火把容易被山崖的硬風吹到手上······
當時他隻蒙了一帕面巾,裸露的皮膚鼓出醒目紅腫的包。
張果老撚着胡須,“委實是煉丹的好材料啊。”但他不舍得動。
蜂巢以一隻越窯海棠大碗送到小容面前,潤透的漿液泛着馨香,有的巢口封了一層膏白的晶霜,似金波浪尖上聳起的雪頂。
小容的雙目仍如同木偶,光映亮瞳孔,卻化不開死寂。
她緩緩擡頭,看見許慕臻,鬓發掉出幾縷也沒減損美感,多的是倜傥,但衣裳沾了灰土渣子,兩手關節腫大。他神色泰然,好似渾不在意,把晶瑩的海棠碗向前推了推,“好吃的。”
小容舀了一勺蜜漿,顫顫湊近,又想起什麼喂到他唇邊。
許慕臻毫不客氣地吞下去,咂摸味道說:“老巢蜜,有些澀,甜味剛好。”
他順過勺子切下一塊巢,巢穴裡深深淺淺流溢着陽光,他喂給小容,“嘗嘗,口裡最後剩下的是蜂蠟,吐了就行。”
小容依言張嘴,臉頰包着蜜,嚼了一兩口,她像隻兔子似的投進許慕臻臂彎,“我還是想嫁給你。”
“你再不放手,我非娶你不可了。”
“準了!”門外看熱鬧的大喝一聲。
赤毛魔和張果老将他夾在中間,一左一右用鄙薄的眼光飛刀子。
“婚約是我訂的,我想改就改!”
張果老氣得抖了抖眉毛,負手離去,“當年一意孤行,還不承認看走眼。”
赤毛魔跟他達成共識,“誰不說胖饅頭纨绔無用,偏他眼拙定下他,如今還跟頒布大赦似的邀功······”
“心腸歹毒!”
“心機太重!”
明石散人馬上修書一封告知二弟子退婚,鴻雁放出去才想到問許慕臻幾時成婚。
許慕臻:······
壓根沒問過他的意願,他就成贅婿了。
好不講道理。
明石散人不耐煩地擺擺手,“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高堂何在?”
許慕臻垂頭,“母親失蹤,父親在揚州。”
明石散人一拍腦門,“這趟揚州非去不可了。你趕緊學會悅離神功!”
但許慕臻無法學上第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