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元宵重重點頭,“我也覺得許慕臻會赢。”
宇成态度嚴肅,“你全押對了?”
誠實的元宵怕刺激他,蜻蜓點水地“嗯”了一聲。三十好幾的糙漢子紮進元宵懷裡痛哭,他剛才可是場場不落精準押反,不過他馬上雨過天晴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他盼許慕臻赢的心情不亞于明石散人和小容,隻要他視作朋友的人必定傾心相待,台上若換成金羁派任何一個門人,他亦如此。
當許慕臻回答都知“師從明石散人”時,列坐震驚。明石散人收的徒弟一手數得過來,但熟知的那三位都沒有繼承悅離神功,這個呢?懷着忐忑激動,他們既希望一覽神功風采,又不願他人學到神功,何況台上男子那麼年輕英俊,看别人赢在起點對自己打擊之巨,唯嫉妒可以形容。
“小兄弟出自哪派?我沒聽清。”電光石火,雲卷天瀾,這沉厚卻令人不寒而栗的嗓音。衆人尚在張望誰人說話,許慕臻已望向比武台北面的大道。六韋花的家奴放倒一地,最先動手的江湖人士反而如孱弱的雞崽滾地求饒。整座典瞻莊園,數千俠士,深吸了一口氣不敢再吐納,隻消一刻縮頭如鹌鹑,龐大的如此易碎。
“說話,小兄弟。”
他拂了拂合青缂金半臂的寶相花,傲然睥睨過烏壓壓的人。這群人聚合便敢稱江湖,但庸碌之輩累加多少也不能與翹楚相提并論。他的目光穿過乏善可陳的凡人,延伸,仿佛溯回二十年,從金碧輝煌的殿堂俯視,鎖定住唯一那人,隻對他笑了笑。這友善模樣興許讓人以為他是廣交天下的富商,而他卻掌握武林規模最大、手段最辛辣的教派。
昔年,明石散人正當全盛之期,而許寄北風頭嶄露。
今朝,英雄垂垂老矣,而狂妄的年輕氣焰化而為暗河的深沉。
“一别經年,你老了。”許寄北似笑非笑。
“你也沒好到哪去。”明石散人豁然。
衆人駭然失色,奪妻劫徒之恨都已煙消雲散,二人似久别二十年重上君子堂的舊友相互調侃。
“過得可好?”
“天下富貴,盡在我手,是我想要的了。”但說這句話時,許寄北臉上一絲笑意都無,好像這種人生包含了說不得的苦澀,“你呢?”
明石散人摸着拐杖上盤出包漿的龍頭,凄然說道:“之沂死了,雖然我做主給他娶妻,他仍舊活在痛苦之中,裝作失憶免教我們擔心。我隻有四個弟子,他是我一力撫養長大的,沒想過要承受這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這些連向赤毛魔、張果老也未傾訴的傷心,他竟一一說與平生隻見過兩面的對手。
“你那時說,隻有三個弟子。”
“咦,我說過嗎?”明石散人驚異之後,欣慰道,“你居然記得。”
這一生有兩個人是許寄北的囚牢,他永遠記得。許寄北“哧”地一笑,他相貌普通,但青年成名,久居雲端養成非凡的貴氣,又不常流露喜怒,儀止從容,端方自許。即使韶華不再,也于他自身醞釀出獨一無二的風采來。
“去年收了小徒弟,”明石散人拍拍許慕臻的肩膀,“你别蠻不講理,我問好了的,他雖是你飲牛津的弟子······”
衆人聽到此處,齊刷刷一片驚喝,無法可想。明石散人居然收了飲牛津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