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陷于情欲,淪為笑柄,都怪許寄北。
新婚伊始,她以為許寄北隻是情念低迷,畢竟他寵燕九嶺時也始終沒有同燕九嶺合歡,直至她發現許寄北寵幸侍婢,甚至染指她的女使,可就是不碰她。漸漸她也不再寄希望于許寄北會回心轉意,而向年輕男子汲取短暫的歡愉。
許慕臻五感恢複,内力還提不上來,他想不通上天怎麼總給他這麼多奇怪的磨難。許寄端堵住他的口,他想起小容蜻蜓點水的吻,溫潤柔和的拂觸,曾讓他融化,于今也讓他徹底凍結。
霜磬匆匆掀簾而入,“夫人,趙四姑娘請見。”
許寄端早吩咐忌人打擾,回頭鷹瞵鹗視,趙如意卻比霜磬走得還快,提着九節鞭探頭往裡看,膽大妄為,一點不顧忌主母的怒容。
“夫人,琅嬛苑被人擅闖,經籍、賬本亂作一團,還不知道丢了多少武功秘笈和貨品配方。您知道,教主授予家父刑司罰锾之權,這個賊我得提走審問。”
主母香肌裸裎,她佯裝不見;房中熏香催情,她佯作不聞;男女卿卿,她佯裝不懂。她趙如意公事為天無意冒犯,教主來了都得誇她的事業心。
“琅嬛苑戒備森嚴,機關重重,他怎麼闖得進去?”
霜磬給許寄端披了件绫羅衫。
“戒備不過是十名守衛和三名暗衛,一起上都未必是他對手;至于機關,飲牛津這些年都請不到機關師維護,早不中用了。”趙如意作揖,“主母如若不信,可以移駕琅嬛苑親自看。”
“趙四,他的皮囊迷惑你了?”
趙如意面色清純無辜,“夫人,您遲遲不願交付此人,難道是被迷惑了?”
“放肆!”
“如意依飲牛津的法度行事。”趙四高舉父親豐隆的雷旗令牌。
許寄端譏諷道:“你難道不知白虎玉牌更在八長老之上?”
“五使尊崇,但不得妨礙長老執法。”趙如意語氣铿锵,“人我帶走了,趙順。”
屋外忠厚的仆人颔首低眉地走進來,全程沒擡眼皮,把許慕臻背在肩上。
“區區一個小丫頭敢在我頭上撒野!”
不能任其帶走許慕臻,如果他說出自己留宿混元堂,麻煩必定接踵而至,她男寵俾衆許寄北不在意,但與義子私通則父子聚麀,全教都會痛斥主母淫惡失德,許寄北或會停妻再娶。
趙如意預料過最壞的結果,若與主母鬧翻,她救此人便得不償失,可箭在弦上,她無法收掣。雷旗令牌,是從她爹爹那兒偷拿的,豐隆對處置許慕臻沒到志在必得的地步。
想得到許慕臻的,是趙四。
在飲牛津這塊地盤,那麼多高手圍困他一個,他仍孤膽迎難。雖然飲牛津赢了,但除了玄冥長老,人人都輸了。勇士不可多得,正如佳人難得,何況他相貌隽豐,也能跻身佳人,一鍋兩吃。趙如意舍不得他被糟蹋,養在身邊看家護院或談情說愛,均為上乘。要是他劣迹斑斑,再一刀殺了。
許寄端和趙如意之間是一場軟鞭交鋒,“一寸長,一寸強。”九節鞭威猛狠烈,變化萬端,打到就是重傷,但武器對操作者要求也高,強肩能發力,手腕靈活,身法敏捷,練不好不光得躲敵人,還得躲自己,所以隋代以來少有鞭家名手。趙如意的武功與閱曆比不過當家主母,但她算計好,打不過就找台階讓渡,許慕臻留主母處置好了。
霜磬施展掌法攻擊趙順,趙順隻得先放下許慕臻,可躲避不及,讓許慕臻捱了霜磬一掌。許慕臻全身一震,愕然面向她,霜磬依舊神色殺伐,接住趙順的回擊。
許慕臻内息回溯,趁着許寄端和趙四争執暗暗沖關,而霜磬看似絕情,居然借掌勁替他拍開穴道,助他恢複行動力。許慕臻想起瑤光殿,當他被許寄端戲弄,霜磬悲切同情的眼神,她大概想到自己受辱的經曆,無私地幫助了許慕臻。
趙四的九節鞭被許寄端打脫手,是時候放棄了,“既然主母執意自行徹查,如意回禀父親。”
但許寄端肝火熾盛,顯然不理會她單方面止戰的宣告,“我今日要訓誡飲牛津,凡違抗主母視同叛教,下場如你!”她的絕技,鳳舞淩霄,鞭影燃熠似真亦幻,百道千疊,瞄準手無寸鐵的趙如意。
許慕臻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想,我此刻逃走,她們必定恩仇化解,聯手追殺我,而我不熟悉飲牛津的地形,又是深夜,逃出去的幾率渺茫。
趙如意在紛亂的鞭影裡護住頭臉,全身上下被打得衣裳裂開、血痕斑斑。
許慕臻喝道:“退煞!”
這是鬼坎神功第二重,克制許寄端的鞭法路數,他本不需喊出來,與醇厚之聲相應而來的,是鳳舞碎落和許寄端削去七成長的鞭子。
趙如意從手臂中擡頭望,被許慕臻拉着齊向樹林陰翳處飛,她良久失神,反應過來才甩掉許慕臻的手,“你帶我去哪?”
“我要走,”許慕臻打開天窗說亮話,“可我不認識路。”
趙如意明媚一笑,她剛受毒打落下滿身傷,卻無怨恨,興奮得像出來嬉遊玩賞的小姑娘,“你再往前沖,就是玄冥長老的瀚心居了。”
許慕臻停了腳步,環顧其他出口。
趙如意饒有興趣地瞧着他,許寄端喝令弟子搜查,連她一塊抓,她也沒聽進去。
“你真是江美人的相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