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飲牛津的傳統,為了五使與八長老互相制衡,五使位階上更高一籌,可行教主令,但不如長老各有一支直隸旗隊。其中雨旗長老玄冥最德高望重,掌管教内事務。
玄冥來得晚,可一見教主的招式就明白許慕臻是冒牌貨,沉聲道:“豐隆,你手軟嗎?”
豐隆聽他此問郁憤不平,“玄冥,你行你上啊!”
玄冥不屑地眄他一眼,雙足踏出,未着兵器,真氣之豐沛已令湖川大地動搖,隻評價内力的話,許慕臻唯見明石散人與他不相上下。玄冥位列八長老之首,武功一道比豐隆意境深大。
許慕臻專心應對玄冥,無暇顧及湖面漣漪環環,趙如意拖着昏迷的宇成遊到岸邊。她是奇女子,文武兼修,閉氣凫水甚為精通,豐隆熟知女兒善遊術才首先牽制敵人而非救女。豐隆把宇成丢出去後,如意心照不宣地潛藏水下将宇成往下拖。宇成會遊泳,但剛經曆了天旋地轉,就被一個水性更好武功更高的人挾持,方寸大亂嗆了好多水,如意等他掙紮到脫力,才把他推上岸。他逃不掉,是殺是剮聽憑飲牛津發落。
豐隆派人取來長巾,高聲誇贊寶貝女兒。
面對玄冥這般一等一的高手,稍不留神就會命喪黃泉,何況飲牛津弟子裡外三層包圍得水洩不通。許慕臻自知是背水一戰,即使他僥幸赢了玄冥,也剩不下幾分氣力帶宇成回去。
玄冥如同深淵的實力與聳天峭地的氣度,鎮壓得許慕臻擡頭不得,後者不得不铤而走險,使出他才練不久的神功第八式——“太陽”、“能哲”。第八式氣象萬盛、鲸吞日月,在場無不驚懼折服。但玄冥果然與衆不同,望之目色靜邃,對一上一下遊來的雙龍運功周旋,先将太陽化解再擊潰能哲,許慕臻看不出他還做了什麼,可是悅離、鬼坎神功面對他,威勢下降了三成,速度也減緩許多,玄冥從從容容地化解了。
許慕臻再打出“太陰”“心淵”,變幻了形态,借九節鞭揮斬。玄冥以氣馭鞭,末尾幾節狂亂的朝許慕臻打來,玄冥反應神速,“刷刷”抽了許慕臻兩記,他疼得汗往下滴。
他已知曉,自己不是玄冥的對手。武功亦是積水成淵,蛟龍生焉,他的蘊蓄無法匹敵玄冥,充其量算一條水蛇,天性受制于真龍,甘拜下風。另外,在他打出神功第六重後,内息變得亂七八糟,仿佛是明石散人描述的那種走火入魔。他雙膝下跪,眼前一片黑色,心急如焚地想:怎麼辦?
神功的第八重和第九重是合一技,修煉是分階段的兩重,但打出來必須一氣貫之。明石散人沒來得及教授他,許慕臻也還未學上第九重,隻能第八重後接第六重,氣息倒行,他承受不住,但不至内傷,悅離神功和鬼坎神功陰陽修睦,靜待些時辰便會痊愈。
但,發生在此境地,簡直時乖命蹇。
玄冥忖度:此人雖暫落下風,實力不容小觑,今日敢假冒教主,明日毀天滅地不在話下——必須除掉他!
玄冥親自捆住許慕臻,奪過他手裡的九節鞭即将枭首,雲白蘭花長衣的青年夫妻中男子問道:“何不先看看他們的真容?順蔓摸瓜清掃餘孽。”他是青霄長老。
趙如意正有此心,“如意自請剝掉他的假面皮!如意技不如人,幸得玄冥長老報仇雪恨,我要看看他長了幾顆腦袋!”
玄冥不放心許慕臻是否有後招,封了他全身穴道。
青霄愛調侃:“被你看到就一顆都沒了。”
仿佛碾壓對手的是她一樣,趙如意扯掉他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俊才非凡的臉,眸底星輝落寂,呈現不可掩藏的茫然。
青霄朗聲道:“好俊一後生,身手無雙,死了可惜。”
此言對極!趙如意覺得,他現在乖乖的,又好看,留着解解悶也不錯。
揭開宇成的面皮,衆人嘲笑道:“乞索兒,乞索兒。”
他們都認識宇成,看不上這個窮酸卑賤的幫主。玄冥覺得晦氣,無情地吩咐:“把他扒光丢出去。”
金羁派對他們而言,就是屎裡的蒼蠅,動手拍都嫌髒。
許慕臻仍看不見,模糊地聽到宇成被搭腳擡走的聲音,沉重的心卸下一點負擔,至少宇成不緻送命。他私心而起的行動,但求沒有殃及無辜,他賤命一條,大不了賠在這裡。他剛想這樣灑脫,幽暗中響起反駁的心聲:你怎麼會認為自己毫無牽挂?你忘了小容還等你回來?
臨别,兩人擠在藥房說話,小容告訴他,為了配他送的珊瑚珠手钏,自己買了匹繡金茜紅蝴蝶穿花的緞子裁衣,還差配套的簪钗,他到揚州一定要逛逛首飾鋪子,買個益州見不到的新樣式。他去了,可是沒買到。滿鋪子香粉味,他夾在一群紅裳綠袖間,那些钗環放在一起富貴灼灼,單看仿佛都差點,他最後買了别的替代。
現在,什麼也看不見聽不見,小容的面影反而曆曆清晰。他不想死在這兒,爬也得爬回她身邊。如果她知道他受的苦,一定會心疼他的。
“夫人到!少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