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紅院,他是第二個進來的病号。
像是知道蘭殷要再追問什麼,成銘懶散的往後一靠,“在我前面那個,早就死了,聽說是死在了第一期治療中,過度驚吓死亡,眼球都凸了出來。”
簡而言之,就是被吓死的。
門外傳來車輪滾動的聲音,有人出現在走廊上,蘭殷謹慎的靠近房門,身旁多了道熱源,成銘也跟着湊了過來。
燈光時斷時續的長廊中,一位身着護士制服的女人推着醫用推車,一雙紅色高跟鞋格外刺眼,哒哒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中顯得幽寂陰森。
她一間間敲響病房的門,一次沒有人開門,足足敲了三次才換下一間。
蘭殷不解,“安巢沒有夜間查房的慣例,這麼晚了,護士為什麼還會出現在三樓。”
成銘的目光移向牆上的挂鐘,指針正好指向零點,他喃喃出聲,“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護士還在敲門,與312的距離越來越近,蘭殷的心跳像是落在地闆上的鞋跟,她連忙抓緊成銘的手臂,将人往下使勁一扯。
“噓”
黑暗中,蘭殷的眼睛亮的吓人,她捂住男人的嘴,不讓他發出一點聲音。
被護士發現可就完蛋了,她還不想受那莫名其妙的懲罰。
門外的腳步聲漸進,壓抑的呼吸聲中,女人敲響了312的房門。
“咚、咚、咚”
一門之隔,蘭殷與成銘蜷縮在角落,門外的燈光投射到不遠處的地闆上,一片寂靜中,地闆上的陰影被遮擋。
一個腦袋貼了上來,緊挨着玻璃,她的腦袋慢慢挪動,在房中巡視一圈。
敲門聲再次響起,聲響更加尖銳急促。
蘭殷因為緊張,雙手緊緊扒拉着成銘,把他腦袋往懷裡壓,生怕他被門外的護士發現。
成銘高大的身軀硬是被蜷成一團,嘴還被捂着,動也是不敢動。
三次敲門聲過後,腳步聲漸漸遠去,蘭殷終于松了手,成銘立馬站起來活動身體。
他扭動僵硬的脖頸骨節,準備抱怨幾句,“看起來弱不禁風,怎麼力氣這麼大,你——”
成銘的話斷在嘴邊,他瞪着眼,像是被什麼東西吓住。
蘭殷奇怪他為什麼不說話了,擡頭看過去時,地闆上的投影多了個頭,那護士又折返了回來。
反光的房門玻璃上,一張死白的臉緊壓着玻璃,整張臉幾乎變形,猩紅的唇色揉碎模糊,慘白的臉悄然滲出血紅。
“閉眼!不要看她的臉!”
蘭殷從地上彈了起來,伸手蓋住成銘的眼睛,護士一下下用力敲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聲音一下比一下刺耳,幾乎要将房門敲破。
從露台灌進來的風愈發凜冽,廁所的門砰的一下被風吹的關上,周遭的聲音嘈雜,蘭殷的思緒成了一團亂麻。
蘭殷一巴掌貼着成銘的臉轉移他的視線。
門,廁所的門不能關上。
她拉着人推開廁所的門,強勁的夜風吹的她身形晃動。
冷風漸漸停了,敲門聲也逐漸消失,蘭殷偏頭望去,門口已經恢複如常。
“又是幻覺麼?”
蘭殷的腿還抵在門上,她踢了踢還在愣神的男人,“怎麼?被吓傻了?”
成銘表情痛苦的抵着額頭,道:“我認識她。”
“那……護士以前負責309和312病房,後來發病,三年前從樓頂的天台跳下來摔死了,屍體血肉模糊,身體正好被花園噴泉的石像貫穿。”
成銘蹲下身抱緊腦袋,“但她真的死了嗎?為什麼這三年,我總是能看見她。”
蘭殷聞言皺緊眉,神色變得凝重起來,花園裡并沒有噴泉,也許因為這件事被清理掉了。
所以剛剛那個古怪的護士,早就在三年前就死了,“她得了什麼病?”
“在紅院的還能有什麼其他病”成銘雙目充血,似乎被這件事折磨許久。
“一開始并沒有什麼異常,有幾次我總在半夜聽到走廊的腳步聲,她一間間敲響門,像是在找什麼人,又或是什麼東西,之後消停了一段時間,再看見她就是一具屍體。”
而再之後,他便總開始出現幻覺,敲門聲就像是魔咒,隔着一道門,女人并不能進來。
有一次,成銘鬼使神差的打開了病房的門,他與女人面對面,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直接将他撞開,身體重重砸在牆上。
女人走進房間焦急的尋找着什麼,隻差将病房的地闆掀開,成銘試着和她溝通,身體直接被撞飛,腦袋砸到病床的鐵欄昏死了過去。
醒來後病房恢複原樣,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成銘摸了摸後腦勺,除了腦袋微微刺痛之外,沒有任何傷痕。
這樣的情況出現了無數次,死不了又逃不開,純純就是精神折磨。
蘭殷拍拍他的肩,“你好好休息,有機會再來找你。”
她離開病房給成銘留下獨處空間,回到301後,廁所的綠門吱呀晃動。
她的臉色變得陰沉下去,眸底暗光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