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六個村子,張明獲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馬不停蹄回到縣衙,将發現向縣太爺彙報。
他發現自己根本不需要添油加醋,隻如實說就足夠震撼。
期間說起仙食,他的語氣很遺憾:“隻可惜那些百姓已經将仙食吃盡,不然我也可以帶一些回來給大人。”
絕口不提他在回縣衙前已經讓小弟把蘋果帶給了家人。
一方面是他對小弟的信任提高了,另一方面他自己的根本舍不得給縣太爺,雖然以對方的多疑,應該也不會吃。
保不準又要找人驗證一番。
那給他們吃,還不如給自己家裡人。
縣太爺聽完,整個人都有點恍惚,擺了擺手,讓張明回去,之後一整天他都沒有出房間。
張明腳步一轉,又去找了縣丞。
縣丞一度失聲,許久後才心情複雜的開口:“幸虧這位神仙橫空出世,不然我們安平縣怕是要完了,縣令果然是想收了糧食高價賣了去謀一個好缺。”
那語氣有恐懼,也确實有喜悅。
張明聽出了言外之意,眉頭一緊:“大人的意思是?”
“你可知縣尉為何會一改中立态度,突然與縣令大人頻頻往來?”縣尉站隊,他一人之力便無法再阻止兩人胡來了。
“為何?”張明眉頭皺得更深了。
就是因為縣尉立場突然變化,他們才會如此被動,被打了一個搓手不及。
縣太爺臨時叫他們去靈溪村等地收夏稅時,他甚至連個風聲都沒能透出,好在娘娘慈悲,已經眷顧了那些村子,應當不會再餓死人了。
他知道縣丞一直在查這個事,沒想到這會兒查出來了。
“因為他們兩家要結秦晉之好。”縣丞面帶厭惡。
張明腦中掠過一系列關系圖,迅速判斷出來:“是縣尉獨子與縣令家的……”
“大小姐。”縣丞接話。
張明面色微變:“是否縣令并不知曉他們家的烏糟?”
縣尉的獨子他知道,這人甚是好色,府中稍微平頭正臉些的丫鬟都被他糟蹋過,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或許有那等向往富貴的,但富貴也沒有命重要。
因為這位縣尉獨子在床上很是殘暴,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都用過,女人從他床上下來,直接能沒了半條命。
就算是對他的正妻,也沒有半分尊重,動辄拳打腳踢,毫不客氣,他夫人都沒了三任。
不過他們家口風很緊,對外隻說夫人病弱,至于丫鬟,被他玩膩的,若還僥幸沒死,就會發到莊上配給小厮。
至于後半生他們過得如何,是死是活,根本不會有人知道。
就連張明觀察到他們家丫鬟更換有些頻繁,打聽試探得出的也隻是到歲數了配人了,後來才被縣丞告知這一點,阻止他再查下去——
“縣尉早些年上戰場傷了身體,也隻得了這麼個獨子,他的獨子就是他的命,你敢去動他的命?就連我也保不住你!”
“那就放任他這麼糟蹋人?”張明那時還年輕氣盛。
縣丞搖了搖頭:“他很少動良家婦女,就算真有看上的,也是大張旗鼓下了聘禮去結親,再者,他喜新厭舊很快,少有鬧出人命的。”
不等張明義憤之下說出更多,縣丞一針見血:“就算你現在去調查,也隻會發現那些丫鬟泰半還活着,少數也是被她們丈夫給打死的,你想抓也隻能抓他們。”
張明無言以對。
沒有鬧出太多人命,縣尉想護住自己兒子,容易得很。
就算真的将一切牽連起來,也不過抛出幾個替罪羊。
張明想起有幾次下了衙,聽到縣令親自帶烤雞、帶糕點回去給女兒,不由道:“他應當是不知曉,不如我們告知他内幕,壞了這樁聯姻?”
他覺得從前三足鼎立才是最穩定的。
“他知道。”縣丞語氣嘲諷,“我一開始也是這般想的,想着咱們這位縣太爺是外來的,不了解,可誰知,他得了我悄悄遣人送去的消息,面色平靜,直接就把證據給毀了。”
“咱們這位縣太爺,那心腸狠着呢。”
似乎也是想到了縣令從前的表現,他說:“他們這等世家大族和咱們不一樣,庶女不過是個消耗的物件,甚至這位大小姐還涉及到他從前的一樁醜事,也難怪他如此舍得了。”
然後把自己查到的内幕說了。
原來縣太爺年輕時還是個溫柔多情的公子哥,與一個小戶人家的醫女相愛。
長輩不願意,甚至鬧到私奔的地步,後來長輩同意了,把醫女接到府中,可能是得到了就不值錢了,也可能是他那個時候已經接觸官場,明悟了權力的重要性,沒多久就貶妻為妾,娶了家裡給他定下的未婚妻。
“貶妻為妾?”張明眼睛一亮。
縣丞一眼看出他在想什麼,搖了搖頭:“這個事奈何不了他,他家長輩可是老謀深算,早早做了準備,娶醫女時,既無賓客,也沒有在衙門留檔。”
張明面露無奈,一無見證人,二無白紙黑字的證據,那确實不行。
不過縣丞能查到如此隐秘的内幕,怕是自這位縣太爺上任起,就已經在着手了。
張明不死心:“難道就隻能放任他們結親?”
雖然已經有了土地娘娘作為後手,但他認為保險起見,這聯姻還是不成為好。
縣丞嘴巴張了張,又閉上。
這樣緊密的利益聯盟,想讓兩家結不成親就得下重藥,縣尉不是好惹的,那就隻能從女方下手,但……
張明也領悟到了縣丞的欲言又止。
換往常,以他的手段,雖不至于毀人清白,但也不會手軟。
可想到那位女神仙……他遲疑片刻,說:“這位大小姐可有什麼舅家親戚?”
都說娘親舅大,在古代,舅舅可是非常重要的。
一些女方、乃至女方留下的孩子不好忤逆長輩,舅舅都可以做主。
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舅舅在婚事上也有一定的話語權。
縣太爺鐵了心要嫁女,完全不顧男方的人品,那就隻能指望她舅家那邊了。
就算她舅舅也不是個好的,但這其中卻有轉圜的餘地。
大不了憑空捏造一個。
沒想縣丞眼前一亮:“我記得,那位醫女是有個弟弟,棄醫從文,參加了科舉,成績還不錯。隻是我這邊沒查到更多消息,想來趙大小姐身邊應該有舊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