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沒有忘記進門時容謹的提醒,她問:“不累嗎?白天給不少人做了疏導吧?”
“還好。”容舟笑了,“在姐姐的衣櫃裡睡了一會兒。”
葉錦無語,這鑽衣櫃的習慣,容舟是改不了了。
“姐姐,開始吧。”
就像在坐船一樣,不知不覺葉錦已經被容舟的蛇身帶到床邊。
“不要勉強自己。”葉錦有些遲疑,她還記得機器人的囑咐。
容舟淺淺笑了:“姐姐,不要聽容謹亂說,你知道我的,同時為幾千人疏導都不難,何況是一個一個來,隻是在診室裡坐了一天多少有些無聊。”
容舟皺了皺鼻子:“成千上萬人的心聲灌進腦子裡是有點累,也有點煩,從診療室裡出來我就讓容謹别吵,他多半誤會了。可是給姐姐疏導不一樣。”
葉錦聽後多少有點放心,高階向導對人的情緒很敏感,到了容舟這個級别,哨兵自己都未必能夠察覺的情緒,在容舟眼中卻如暗夜裡的篝火,一眼就能看穿。
容舟趴在床邊催促:“姐姐,快點,把髒東西洗掉才能休息好。”
葉錦想到忽然出現在夢中的聲音,她不喜歡被人在精神圖景裡動手腳,不喜歡被窺探的感覺。
葉錦感覺得出來,那隻是一個相對粗淺的印記——哨兵向來不擅長玩弄精神圖景,那是向導的專長,曾經是哨兵的異獸也沒有多少長進。
葉錦坐在床邊,擡手探向容舟的額頭,年輕的向導不由閉上眼睛,哨兵的手腕下,向導的唇微微翹了起來。
容舟的皮膚很細膩柔軟,帶着變溫動物特有的涼意,對時常處于躁動的哨兵而言舒服得剛剛好,精神絲線透過接觸的皮膚探進向導毫不設防的精神圖景。
那是一片一望無際,平靜無波的海,海的深處就像是容舟眼睛的顔色。
說是海也不正确,這裡的水并不鹹澀,是清甜溫涼的水。
葉錦不喜歡被别人窺探,自然不會去探究容舟的精神圖景,隻是這裡的天低低地壓下來,葉錦仿佛記得許久之前這裡的天空還沒有那樣低。
葉錦在容舟的精神圖景裡做了個簡單的鍊接,讓她可以将容舟精神圖景裡的“水”引到自己的精神圖景裡去沖刷感官過載造成的污穢。
向導通常會将鍊接點放在哨兵的精神圖景裡,葉錦這樣做隻是不想被窺探,然而清理精神圖景需要向導的精神力,葉錦可以使用卻無法像容舟那樣使用的如臂指使。
雖然可以将精神圖景裡的污穢洗掉,利用率卻堪憂。
好在容舟可以一次淨化上千哨兵的精神圖景,即使耗費些也足以支撐葉錦将自己的精神圖景沖刷幹淨,其他向導的精神力就不行了。
葉錦出現在自己的精神圖景裡,手裡拿着具象化出來的,足有大腿粗的水管。
葉錦的精神圖景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沙漠,狂風卷着細沙打在葉錦身上,吹得葉錦長發亂舞,所見之處一片昏黃。
呼吸間全是塵土的味道,幾團混着黑霧龍卷風在沙丘間快速遊走。
葉錦沒有理會狂亂遊走的風團,她在心中默念迦梵的名字。
在葉錦想起迦梵的瞬間,八九個迦梵從風眼裡浮現出來,狂躁的龍卷風将迦梵的印記困在風眼裡,也将葉錦團團圍住。
龍卷風是葉錦精神圖景裡的防禦機制,弱一點的精神體侵入瞬間就會被龍卷風攪碎。
迦梵的本體實力不俗,葉錦隻能将之困住。
“又想起我了?”
“想要變得更強嗎?”
“我們還會再見的……”
“我叫迦梵。”
“要記得我哦。”
“……”
他們一人一句話,不斷地重複。
不大聰明的樣子。
一句話就是一個印記。
很符合葉錦對哨兵不會玩弄精神圖景的刻闆印象。
葉錦抱着水管,對着迦梵的臉狂噴。
迦梵的人影遇見水管裡的水,就像雪糕遇見熱水般迅速消融,化成一攤污漬落進沙子中,又被向導的精神力徹底淨化,隻剩下純粹的能量,被葉錦的精神圖景緩慢吸收。
很快,葉錦就将迦梵留下的印記全都清除幹淨。
……
距離哈瑞特星數萬光年之外,大理石砌成的浴池水霧彌漫,這裡有高聳的石柱,圓形的拱門,精緻的壁畫和雕像。
銀發紅眸的男人将腕足浸在水中,他的上身露出精壯的脊背,完美的肌肉線條清晰的袒露。
有人匍匐在他的身旁,為他梳理海藻般的長發。
忽然,銀色的長發斷了幾根,落在水裡化為灰燼。
侍者惶恐地趴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水池的另一邊,紅發男人閑适地倚在水池裡,露在水面上的部分像被切開的吐司般摞在一起,每一片都詭異而鮮活地存在着。
“你的頭發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脆了?”沃倫端起酒杯一口喝下,沒有從任何酒液從下巴和脖子間的縫隙中流出來,也不知道那些被他喝下的酒液去了哪裡。
紅發男人惬意地眯了眯眼,繼續說道:“你的發絲看似柔軟卻可以切割聯邦戰艦的闆甲,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中用了?”
迦梵惋惜地舔了下單薄的唇,“沃倫,我弄丢了一塊美味的甜點。”
“特别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