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走時,就見原先那個為他說話的女同事走了過來。
“衛博士,你也在這啊。”女人自然地打了個招呼。
衛霖對她的印象不錯,禮貌回複道:“嗯,你好……”
“我叫蘇桐。”女人大方接道:“要給女朋友買禮物嗎?我可以幫你參謀參謀。”
“不是,送給男性朋友。”
衛霖不介意告訴她塔厄斯的性别,但不想透露自己想買的東西是腰鍊。
蘇桐愣了一下,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
“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男裝店,男裝都很好看的,衛博士要不然考慮一下買件衣服送朋友呢?你應該知道你朋友的尺碼吧?”
衣服嗎?
衛霖想了一下,塔厄斯是有些缺衣服穿。
平時在家裡他不穿衣服慣了,又不需要出門,偶爾幾次穿的衣服還是衛霖的。
之前不知道塔厄斯的經曆,一直把他當做人魚看待,因此沒覺得他不穿衣服有什麼奇怪的。
現在知道他也是個人類後,也的确會覺得有些不對勁。
“好,那麻煩你了。”衛霖點頭道,完全沒有意識道蘇桐為什麼會猜測他知道塔厄斯的尺碼。
蘇桐心道果然,便把衛霖帶去了自己朋友常去的一家設計品牌店。
進門就是一件白色的翻領長袖襯衫,領口略大呈V型,材質有些薄,外層是一塊薄紗,鑲嵌着細密參差的手工亮片,乍一看去,波光粼粼,熠熠生輝。
導購剛想為衛霖推薦一些日常的款式,便聽這位客人輕輕指了一下最顯眼處的那件襯衫道:“就這件吧,有具體的尺碼嗎?”
這件衣服并不日常,也不是很符合這位客人的穿衣風格。一般都是被人買來攝影、走秀,或出cos用的。
“嗯,有的。”導購并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微笑道:“您需要什麼尺碼呢?”
衛霖略微停頓。
就他估計而言,塔厄斯比自己稍微壯一點,卻并不多,自己的衣服在他身上也很合身。
“3XL。”衛霖說道。
“好的。”導購繼續保持微笑,幫衛霖把衣服打包起來。
付完錢,剛出店門不久,一個身穿中性風衣服,打扮很酷的女人便向兩人走來。
“我回來了。”她對着蘇桐笑了一下,偏頭看了一下衛霖,不由被他的臉驚豔了兩秒:“這位是?”
蘇桐自然地走到她身邊,挽過她的手給她介紹道:“這位是我研究所的同事。”
接着又跟衛霖道:“這就是我那個朋友。”
衛霖和她的朋友互相點頭問好。
“那我們先走啦!下次見,衛博士。”蘇桐對衛霖擺擺手。
“嗯,下次見。”衛霖應道,看着蘇桐和她的“朋友”有說有笑地走進人群,消失在視野中。
他拎着衣服的手不自覺收緊。
腦海中浮現出塔厄斯的臉。
他好像意識到自己對喜歡定義有些不對,但又不知道究竟錯在哪裡。
衛霖究竟喜歡塔厄斯嗎?
他想沒有藝術家會不喜歡自己的缪斯。
人魚這種稀有的物種,對一個狂熱的研究員而言與缪斯之于藝術家無異,這種喜歡與伴侶之間的喜歡又不太一樣。
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他不僅沒有開啟對塔厄斯的研究項目,還把他帶回家裡私藏、保護起來。
這是藝術家對缪斯的喜歡嗎?
一對對情侶在他身旁經過。
衛霖又覺得自己和塔厄斯之間的感情跟這些情侶也不太一樣。
煩躁的感覺緊緊纏住衛霖的心髒,他慢慢地走出商場,在停車場裡走向自己的車。
薄薄的煙霧從車窗裡奔湧出來,随着迎面撲來的風被狠狠甩在身後,直到消失在空氣中,蕩然無存。
衛霖把一直夾在手裡的煙按熄,扔在前面的煙灰缸裡。
他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打包好的衣服。
此刻了然。
他和塔厄斯之間沒有純粹的愛,也沒有純粹的恨。沒有誰勝誰負,誰愛誰不愛之說。
那是一種陰濕的、纏綿的、病态的、令人窒息卻又難舍難分的情感。和他們本人一樣,腐爛、朽敗,在一堆殘肢斷骸中開出畸形的花來。
或許是他帶壞了塔厄斯,但現在……痛和愛相伴相随,他們作繭自縛,他們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