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昭對自身業務能力信心滿滿,可看見四隻鬼興奮地在面前表演穿牆時,她隻想說不愧是“狐朋狗友”。
做鬼怎麼可以興奮成這樣,鑽進牆裡隻露出半個身子,嘗試把頭掰下來再按回去,吃瓜的時候變成瓜主的模樣深情演繹。她們每一步都走在她意想不到的點上,真好一個情景喜劇直播現場。
瞅着林時想要加入,她眼神威脅,低吼着讓他不準學。
“你們沒有在公開場合這樣吧。”
劉欽道:“沒有沒有,除非工作需要,我們隻在私下裡這麼玩。”
私下裡,是這四位能幹出來的事情。話說她們生前關系就很好,出車禍也是約出來吃飯,結果回去時被闖紅綠燈的車撞飛,四個人坐在同輛車裡,連車帶人翻入橋下。
這起事故由于受害者是公衆人物,當時鬧的動靜好大,四家粉絲讓熱搜挂了半個多月,結案時又繼續在熱搜首位挂着。
半年後,申請到暫住資格的四人強勢回歸,娛樂圈新人連資源番位都沒撕明白,就立馬迎接四人帶來的腥風血雨。
要說她們為什麼能這麼快拿到暫住證,老大說的,隻要是不會改變人界經濟等領域走勢的,盡量讓他們回來。
地府有地府的經濟體系,簡而言之,上一批死人去投胎,下一批死人來接手。近幾年投胎數量和魂魄數量不平衡,地府各方各面的壓力都很大,名人的到來更是雪上加霜,還不如放些上去,别老搶來搶去。
陸昭昭謹遵教誨,狀态那欄在一般和良好之間直接放海,0.5mm黑筆一勾就是個優秀。
“那我們就明年見。”
“那個,”趙曉羽不好意思地請求,“可以替我們去自己的墓看看嗎?”
從開始就不斷搞怪的他們罕見地安靜,面上帶着強人所難的尴尬。
其實到現在他們依舊無法接受自己的死,尤其是車裡進水卻隻能拍打窗戶求救的無力與恐慌,每次經過大橋時都有回到那天的感覺。
十八歲進入大學,從同學變成朋友,在娛樂圈共同奮鬥。三十幾歲,在圈子裡還是大好年華,死亡什麼的,感覺離自己會很遠。
如今重新回到人世間,如果沒有網上鋪天蓋地的遺照和視頻,他們都快忘了自己是死人,更别說墓。她們一直在說服自己去看看,但無論是單獨還是結伴,想到要坐在車上,面對生前開玩笑買到一起的墓地,仍然難以接受。
陸昭昭也回訪過許多和她們一樣無法接受自己意外死亡的鬼,她們初期難以重新融入家庭,無法面對自己的遺體與墓碑。外界與自身的雙重壓力極其容易令她們做傻事,所以才會有回訪。
她爽快答應,然後就提着大袋小袋出現在地鐵内。
林時疑惑地問:“為什麼不開她們的車?”
“因為活人不能開鬼的車,你還沒有駕照。”
“駕照去哪拿?”
“我連自行車都不敢讓你騎,還想拿駕照,科目一就能把你刷下來。”
“可以騎馬嗎?”
“不可以!”陸昭昭驚恐地大聲pass掉林時可怕的請求,幻想到他騎着大馬在路上狂奔,交警在後面瘋狂按喇叭就崩潰。
等等,她沒給科普野生動物保護法,萬一哪天他射大雁,打老虎,不行不行,太可怕了!
“不可以騎,也不可以拉大型動物上路。以後看見什麼不認識的動物,有人問人,沒人查手機。除了雞鴨牛羊豬,以前可以殺的東西你也都先問一問。你就好好待在我電動車後面,慢慢學,我慢慢教。”
林時似懂非懂地點頭,繼續發問:“為什麼以前能吃的現在不能了?”
“因為吃多了容易絕戶。”
“哇,那你們更可怕。”
誰可怕,熊掌魚翅是小老百姓能吃着的東西嗎,誰可怕!你個殺人不眨眼的武将說我可怕,真是,欺負老實人。
和你們這些吃過山珍海味,大魚大肉的人拼了。
陸昭昭氣得像隻被偷光糧食的倉鼠,能自己找個樹杈晾屍。
她決定在出站之前,不和對方說話。
林時知道陸昭昭在他這裡吃癟了,然而他時常不知道生悶氣的人何時會理自己。
“生氣啦?”他看到氣鼓鼓的人,思索片刻,猜她一定沒吃過那些東西,“那我跟你講它們味道怎麼樣。熊掌皮可厚了,咬起來費勁,得慢慢地蒸,用醬汁蓋住腥味;老虎肉特香,比雞肉嫩。”
地鐵内,林時的聲音帶着那時的享受,乘客的耳朵不約而同豎向這邊,跟随他幻想它們的味道。陸昭昭聽得起勁,卻認為哪裡不對。
“真的?”
“假的。”
“我要把你的腦袋按進洗菜池,看能洗出多少髒東西。”
被掐住脖子的鬼絲毫不慌,即使頭被甩出殘影,依舊輕笑着說:“到站了。”
“回去再跟你算賬。”
林時微笑不語,敢保證陸昭昭絕對會忘記找他算賬。沒辦法,誰讓他的陸昭昭從以前開始就這麼好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