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鬼尴尬地對坐于桌前,陸昭昭低着頭,偷瞄一眼,再偷瞄一眼。
這種由于外因想起前世記憶的案例有過,但被鬼詛咒而想起的,她真是第一個。看見判官給發來的愛莫能助表情包,她的CPU飛速運轉,思考如何在談話中搶占先機,占領高地。
突然,林時不按套路出牌,開口即王炸。
“我要床。”
放肆,敢在她的地盤搶她床。
打好的草稿被弄亂,但不重要了,陸昭昭炸毛道:“你的人性在哪裡,我是病人,你居然跟我搶。”
“我又不是人,而且你騙我這麼久,不該補償我?”
“誰騙你了,我也才想起來好不好,再說這麼混亂的關系,說出來日子還過不過。”她心裡發虛,但床堅決不讓,“床除外,其他要求随便提。”
就是因為林時也是個不願吃虧的主,她才不想說的。讓對方知道,自己吃他豆腐,奴役壓榨他的事情肯定要被拿出來秋後算賬。結果禍從口出,越不想被發現就暴露得越快。
她做着最後的掙紮,希望對方看見自己重新來過的份上高擡貴手。可惜在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後,她知道自己又賭輸了。
到底要怎樣,才能在被抓到把柄的時候從他手裡全身而退!
感覺回到從前,發現陸昭昭闖禍,揪起她毛茸茸的小辮然後使壞逗她。瞧見熟悉的吃癟表情,林時略感懷念,但絕對不能讓步。難得擁有反擊的機會,要好好把握才是。
“我就要床。”
能讓陸昭昭大發雷霆的東西:珍貴的香水、在崗三年的電動車、似有若無的工資。這三樣東西誰碰誰完蛋,他也不敢要。床就不同,以前搶過,有經驗。
陸昭昭本人也是這麼想的,有經驗,這次必定一雪前恥。她堅決不讓,說什麼都不要睡翻身就會貼牆,伸腳就進廁所的地方。
“也行。”
“······”算賬前奏。
結果出錯,卻又像得到真正想要的般,林時笑眯眯的樣子比昭昭看起來更像奸商。之前的乖順根本就是為她營造出的錯覺,現在他的狼尾巴可算被瞧見。
她預感不妙,似乎掉進專門為自己準備的陷阱,該死的要出去就隻能把床交出去。可,退一步得寸進尺,站着不動便是勝利。
對内紙老虎的人非要嚣張到最後,幹巴巴地說:“算你識相。”
林時卻無所謂地靠着椅背,在讓對方迎難而上的方面可謂是得心應手。他漫不經心地說:“你先解釋一下,我的陪葬品是怎麼回事。然後說說我不在的時候,你都幹了什麼,我遠行的日子也算。”
“做生意嘛,有成功就有失敗,沒錢了就借你的陪葬品用用呗。”
陸昭昭看似毫不在意,實則毫無底氣。至于在林時不在的日子裡都幹了什麼,她打死不招。
過去沒被拆穿的人設怎麼可以毀在今時今日。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那天的光輝事迹竟從皇城傳至軍營,被點綴一番後來到正在訓練士兵的武将的耳朵裡。
多年未曾長住家中,關于這位推薦自己當他童養媳的妹妹,他多是通過書信猜她是什麼性格。因此在他眼中,陸昭昭乖巧懂事,偶爾發點脾氣但對他不多,再多也隻是在送的繡品上繡元寶。
正如此,當他得知她把上門提親的公子光溜溜地從窯子裡拖出來時,當即認定對方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才不是他們所說的嫉妒成性。
想到歸家時與長輩提及此事,他們說他眼光準,他非但沒有後知後覺,還又把對方罵了一通······難怪二老笑得如此開心。
“你這小騙子盡會裝乖,”
沒懂對方在說什麼,陸昭昭反而硬氣道:“本人表裡如一,才不屑于裝乖讨好。”
“你敢說對外人你也表裡如一?”
“又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對他們好,難道你對我和對别人一樣嗎,對天發誓。”又開始有脾氣的人張牙舞爪,眼睛瞪着像照妖鏡,所有謊言在其面前無所遁形。
林時聽見瞬間閉嘴,因為他對外對内真不一樣,尤其是在昭昭面前,他表現得更幼稚。她七歲那年的小辮在身後一搖一晃像劍穗,他時常欠揍地去摸,下氣怡聲地哄。
該是怪自己沒觀察仔細?他挑眉看向略占上風的小老虎,猝不及防地問:“所以你不想說是因為對外太過兇殘?”
陸昭昭停頓幾秒,“兇殘不至于,就是不符合我在你面前樹立的形象,怕你無法接受。”
“哦~我現在就挺難接受的,想起來後不是叙舊而是欺瞞,多年情義說淡就淡,如今我是要張舒服的床都要不來。”
“打住啊,”陸昭昭打斷林時施法,“家就這麼大,塞不下第三張床。”
是她不想給他買床嗎,明明是家裡塞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