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辭紫閣的通知來得太過于突然,她又懶得去畫,索性決定逃了這次的課業,大不了被孫夫子批評兩句。
誰知,易慎背着夫子指尖點點她桌子上的圖紙,指尖和紙相觸,并未發出什麼聲響,見巫祁不明所以,他似乎是輕輕歎息一聲,掀開圖紙一角。
巫祁看見圖紙之下是什麼後微微瞪大了眼睛。
圖紙之下竟是一幅桃花圖!
易慎斂目出聲提醒:“署名。”
巫祁擡眸盯着他,回神般呢喃:“做好事不留名啊,易三公子。”
這句話隻能讓他們兩人聽見,巫祁看着桃花圖輕笑了一下,提筆寫上自己的名字。
字迹端正,行雲流水。
這個字迹易慎再熟悉不過,因巫祁從小是和他一起練的行書,雖說兩人是從小一起練的字,但易慎的字遒勁有力,巫祁的字潇灑飄逸。
各有所美。
巫祁吹幹墨,将那幅畫交給易慎,笑得眼睛都彎了:“謝謝易慎啦。”
孫夫子極為嚴厲,拿着二十張畫當場批閱,先是誇贊了一下易慎的畫,而後神色一凜開始點名,點到誰的名字誰就要站起來挨罵,有人被罵了一句,有人被罵了十句,還有人被罵了整整二十句。
對此,衆人早已習慣。
“巫祁。”孫夫子道。
“學生在。”巫祁起身站好。
“你這畫……”
衆人搖晃着腦袋在心中學着夫子的樣子道:形神皆無,廢畫一張。
“不錯。”
聞言,衆人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地看向巫祁,時常一同陪巫祁挨罵的人此時看着她猶如看見了不知名鬼魅,不可思議地用口型道:“你竟然被誇了!?”
巫祁泰然處之,淡淡點頭。
“雖說還是廢畫一張,但看出進步了,今日不罵你了,坐吧。”
“謝夫子。”
巫祁剛坐下,門便被敲響了。
孫夫子打開門後,衆人見李蹊站在門外道:“陛下口谕,桃花林死屍一案牽連甚廣,辭紫閣學子需鼎力相助。”
辭紫閣乃是當朝天子所立,無論閣中夫子還是閣中學子,都是天子衡情酌理後又思慮良久才定下的人,天子極為重視辭紫閣學子,時常會來此地檢查各位學子的課業。
孫夫子問:“請問我的學生該如何鼎力相助呢?”
“陛下說,今日課業的第一名和最後一名随我去查案。”李蹊對閣中學子一視同仁,視線并未在自己兒子李兼身上多停留一秒,她對孫夫子行了一禮道:“敢問夫子,今日課業的第一名和最後一名是何人?”
“易慎和巫祁。”
對此結果,巫祁并無不滿,她不擅長作畫,最後一名非她莫屬,雖說今日夫子誇她,但她是進步,進步完之後依舊是最後一名。
李蹊道:“請兩位随我走吧。”
原來,辭紫閣提前開學是陛下要挑選與大理寺一同查案之人,但這人選是否太随意了些?
桃花林中死去的那個人究竟是誰,竟讓陛下如此重視?
這些問題,巫祁覺得并不重要,最重要的問題是,陛下為何要讓辭紫閣的人一同查案?
辭紫閣中有世家子女,而世人皆知世家子女不能入仕。
易宋林巫甯五大世家耗費心力建北鲲,将其獻給朝廷用以抵禦蠻夷,因不想卷入黨派之争,又怕功高蓋主,五位家主曾一同對先帝許諾道:“世家子女絕不入仕,且世世代代願以花章約束,并以世家禮法自省。”
世家禮法是五大世家首位家主一同商議所定,每一任家主可自行商議增添删減條例,倘若世家子女未遵守禮法,免不了一頓責罰。先帝翻看了一下禮法,良久,他才道:“如此,甚好。”
是以,世家子女絕不能入仕。
可陛下如今的做法是要讓他們入仕嗎?
巫祁直覺此事背後是足以翻天覆地的陰謀,好似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将衆人聚在一起後絞殺,她越想越深,驟然聽見易慎道:“君心難測,不可妄言。”
至此,巫祁回神。
她美滋滋地湊到他旁邊,笑吟吟地小聲道:“易三公子畫技高超啊!”
何止是高超,連孫夫子就沒看出來她今日所交的那幅畫是易慎畫的,說易慎是雪中送炭之人,擅長救人于水火之中也不為過!
易慎平心靜氣道:“楷模左手寫的字也算是筆墨橫姿。”
此事被易慎戳穿,巫祁也不惱怒,反而更開心了,笑了好半天才道:“是吧!簡直是吾輩楷模!”
昨夜,她迎着月色,用左手提筆試寫了幾個字後才敢寫信給大理寺。此等善事不能公之于衆,被易慎知道了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