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恩将仇報嗎?”巫祁對着那女子笑了笑,沒什麼責怪的意思,“我送了你一朵花,你竟然裝神弄鬼吓我。”
那女子啞口無言道:“我……”
“行了,其他人也出來吧。”巫祁道。
聞言,剩餘的三名女子也都從暗處走出,一名女子點亮了糕點鋪,巫祁看清了這幾個人的面容。
是熟悉。
火社節開始前,就是這幾位率先摘掉帷帽的,随後越來越多的人摘掉了帷帽。
巫祁道:“你們,要不然自我介紹一下?”
那名挨巴掌的女子舉手道:“我先來我先來,我叫陳平樂。”
一女子掀開紅色帷帽,露出畫着多子多福線的臉龐,正是她提着紅燈籠引巫祁來到李記糕點鋪。
她道:“我叫常盈,抱歉方才吓到你了。”
“沒事,也沒多害怕。”巫祁看向另一位女子,笑道:“花鋪中賣花的那位女子,我們在你那裡買了一朵花。”
那名女子點點頭道:“是,我叫孫萋。”
“至于另一位,是你給我下的香藥吧?”巫祁問。
她當時聞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意識有些模糊,再次清醒時人已在東街,前方還有一位“人皮女子”引路。
她将計就計,裝模作樣地跟着“人皮女子”來到這糕點鋪。
“嗯,我是李行歌。”李行歌望向唯一死去的一名女子,“這是我姐姐,李疏影。”
姓李?
巫祁道:“李記糕點鋪是你們家的?你姐姐愛吃條頭糕?”
“這糕點鋪是我們家的,但姐姐不愛吃條頭糕,她最讨厭條頭糕了。”李行歌邊找針線邊道,“愛吃條頭糕的是趙大人趙朗。”
巫祁疑惑道:“趙朗?和周大人周朗同名不同姓?”
“嗯,但這兩個人千差萬别。”
李行歌将找到的針線交給陳平樂,常盈和孫萋合力将李疏影放倒,陳平樂蹲在地上,用針線縫住巫祁刺穿的那個小孔。
李疏影全身上下有不少用針線縫制住的傷口,想來在巫祁之前,已有多名女子弄傷了她的皮膚,幸得平蕪山的鎏戈比血濃稠,灌在李疏影的體内也不會順着縫制好的傷口滲透出來。
“你們為什麼要在李疏影的體内灌滿鎏戈?”巫祁問。
李行歌不知想到了什麼,黯然道:“因為,我找到姐姐的時候,她體内已經沒有什麼血了,和人幹沒什麼區别了。”
什麼?
巫祁驚訝地看向李疏影。
“趙朗要強娶姐姐,姐姐不願,說嫁給他不如死了算了,父母助她連夜逃跑,趙朗得知後派手下去追,正巧遇上了來平蕪任職的周大人,姐姐因此得救了。”
“趙朗不死心,姐姐知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道理,整日纏着周大人。姐姐和周大人兩個的事情,我和家裡人并未知道太多,我隻知道趙大人給姐姐安排了職務,一直将姐姐帶在身旁。”
“那一段時日,我們家和姐姐都安然無恙。”
“後來周大人調職至都城,姐姐還是沒逃過趙朗的魔爪,慘死在他府中。我不知是誰殺的她,我隻知道我在亂葬崗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死去很久了。”
“我父母去讨要說法,被打入監牢,秋後問斬。”
短短幾日,李行歌家破人亡。
世間悲哀的事情總是太多,原以為已經遇見了一樁令人聞之落淚的悲哀事情,豈料,明日遇見的事情更是令人情不自禁地落淚。
樁樁件件,皆是不幸。
巫祁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她攥緊手中的粉玉簪,不知該說些什麼,也不知該做些什麼,隻能呆呆地盯着李疏影的屍體。
怪不得皮膚粗糙,因不知受了多少風吹雨淋。
巫祁覺得自己才是井底之蛙,長久地待在世家子女的名号下,不懂得人間疾苦。
她問:“周朗周大人回京時為什麼不帶走她?”
哪怕周朗還不知自己是鎏金司司主使,若他想帶李疏影回京,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因為周大人曾經說過,他想還天下學子一片清明,他想讓全天下的女子也能入朝為官,都城裡已經有女子為官的先例了。”李行歌道,“姐姐和周大人約好,她說她要考去都城,繼續當他的下屬。”
“當時周大人笑了一下,說他會在都城等她。”
陳平樂歎口氣,整理好李疏影的衣衫,呢喃道:“按照姐姐的才情,考去都城是沒什麼問題的。我原以為他們兩個還會像在平蕪城那樣相伴,誰知,趙朗那個狗東西,簡直枉為人!”
巫祁問:“所以你們在糕點鋪裝神弄鬼,把東街弄成鬼街,是為了尋求更多的人幫你們嗎?”
“是也不是……”
門外一女子的聲響打斷了李行歌的話。
屋内衆人隻聽得那女子道:“我保證你的小青梅沒事,你能不能不要拿劍指着我了?”
巫祁笑了一下。
易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