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還多次在辭紫閣中放圖紙,研制鎏戈來試探他。
他笑道:“也算是個人才。”
若是她真能研制出地上鐵甲和天上鐵翼,那時,護家衛國和擴充疆土聽起來也不是遙不可及的事,不需長久謀劃,不需死傷慘重。
應是千萬年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細碎腳步聲由遠及近,聖上斂了神色,站起身,行至桌前,随手将一塊令牌扔在地上,道:“明日将此令牌送至辭紫閣,交給巫祁。”
“另,去一趟巫府,說世家禮法條例繁多,記不得的便不要罰了,姑娘家家的,身上還是不要有疤才好。”
宮人跪在地上撿起令牌,應聲道是。
見宮人不敢擡頭,正身離去的樣子,聖上心道一句——“無趣”。
國宮裡的人,無論男女,皆是一副膽小甚微的樣子,臣子還好,總有幾個像李蹊和周朗能堪大任的臣子,但宮人婢女戰戰兢兢,怕一不小心人頭落地,妃嫔秀女争風吃醋,鬧得後宮烏煙瘴氣。
他趴在桌上,擡頭見窗外天氣晴好,鳥鳴蝶繞。
幾隻蝴蝶從那處窗經過,施施然地飛向遠方,繞着花朵翻飛翅膀,殊不知,那些花朵正是巫祁發間的花。
她和李蹊李大人告别,上了馬車。
四人不敢在國宮裡亂說話,告别李蹊李大人上了馬車後全然是另一番景象。
林廓抱着宋吟星,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一副被吓壞了的樣子,“知韫,快讓我抱抱,這聖上也太兇了吧,吓死我了。”
宋吟星不理他。
她又不是沒見過他在内殿中不卑不亢的樣子。
得知巫祁和易慎遇險後,林廓和甯循緒曾向聖上請命,誰料,聖上竟派人找她前去内殿。剛一進入内殿,她便見到了林廓。
長身玉立,不卑不亢,站在内殿中仍不顯低人一等。
哪裡有此時耍滑的樣子?
那一邊的巫祁抱着易慎的肩膀晃晃,撇撇嘴道:“易慎,我錯了,我不該在聖上面前說我不與你成婚。”
“你不是說過晚點嫁嗎,沒事。”
“可是,可是……”巫祁抱緊易慎的腰,認錯道:“這是我第二次說的不與你成婚了……”
易慎摸摸她的頭,溫聲道:“那以後不要說了。”
“但是,我還是想為我第一次說不與你成婚,道個歉。”巫祁道,“抱歉,我那時瞎說的,就随口一說,沒想到……”
沒想到會把你惹哭。
那日應是元宵節。
在大街上随便找一個人,問:“你對易三公子有何看法?”那人十有八九會脫口而出:“冰清玉潔!”
起初衆人對易三公子的印象可不是這樣,提起易三公子,多數人會不自覺地整理一下自己衣衫,而後清清嗓子正色道:“世家公子之典範”。
那一年的元宵節,巫祁不小心把易慎惹生氣了,追在他後面哄了一路,“易慎易慎别生氣了,我說錯話了,我不随便婚配,易慎,易三公子!”
北街的人愛看熱鬧,紛紛跟在巫祁身後想多尋個元宵節的熱鬧看。巫祁趕也趕不走,索性任他們看了。
她好不容易抓住易慎,結果這人還别過臉不看他。
“易慎,你……”
她正要說什麼,等看清易慎的神情後,她再也說不出話來了,甚至完全忘記自己要說什麼了。
因,易慎,哭了。
元宵佳節,遠有雪壓松枝低,火樹銀花起,近有琉璃燈如晝,紅紗滿樹頭,因巫祁玩笑般地說了一句——“易慎雖好,街上随便拉一人婚配更為妙,我說不定不與他成婚。”
易慎連狐裘都沒披,近乎賭氣地離去,剝離于熱鬧喧嚣外悄然落淚。
看着易慎臉上的淚,巫祁墊腳為他披上狐裘,系好,雖有些不合時宜,但她真心覺得身後的燈籠确實将他映襯得宛若霜或雪。
“易慎,我方才說的是玩笑話,我此生絕不随便婚配。”
她再次踮腳,為他擦掉眼淚。
這一次,他沒躲。
許是易慎落淚極為罕見,又或許是巫祁接下來的那句,“冰清玉潔的易三公子原諒我,好不好?”衆人再次提起易慎,總要想起那年元宵節公子落淚之美景。
許多眼見此景的人回家後紛紛提筆連夜作畫,卻畫不出那副場景的萬分之一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