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你把那份文件發過來，我改。”周六晚上九點半，商衍在家加班，遠程指揮實習生施陽。

“好的，馬上。”施陽在那邊說。

此時此刻，施陽跟朋友們在海底撈吃大學生優惠打折火鍋。他連忙掏出筆記本電腦，挪開碗筷，開始發文件。

“你領導也太沒人性了吧。周六晚上還找你幹活，實習生的命就不是命嗎？”有人吐槽。

“當律師就是純牛馬啊，根本不可能雙休。”施陽發完文件又清清嗓子給商衍發語音，“商律，麻煩您查收一下。”然後他合上電腦，重新拿起筷子，“等我當老闆，也這麼指揮人。”他住的宿舍有四個人，隻有他一個人是法學院的，另外三個都是人工智能學院的。

“你老闆人怎麼樣？”尹蓁坐在對面。

“卷王一個，不過他就卷他自己，我們幹不完的活兒他着急就自己幹。辦公室還有個姓方的律師，脾氣賊好，平時跟我們嘻嘻哈哈的。要是跟他就好了。”施陽夾了一筷子羊肉。

“要想多增加經驗，還是得跟這個卷王吧？”

“是啊。哎，不說了。祝喵姐生日快樂！”施陽号召大家舉杯。喵姐便是小動物保護協會的會長姑娘，叫陳淼淼，大家都喊她喵姐。今天一行人出來就是為了給喵姐慶祝生日。

“祝我生日快樂！祝小動物保護協會越來越好！”陳淼淼高興地舉杯。

而另一邊，沒人性的卷王商衍挂斷電話，看到剛剛下班回來的新顔端着一碗速食番茄肉醬意面哐一聲在餐桌對面坐下來。雖然有書房，但他不知怎的，一直在客廳餐桌辦公，而新顔也習慣下班後在客廳休息，所以總是兩人各自占據一片地方，各幹各的，互不打擾，偶爾沒頭沒腦地聊幾句。

而此刻，新顔已經換上睡衣，頭發用鲨魚夾固定，耳邊還垂落幾縷長發。她嘴裡咬着一小袋芝士粉，一手将手機支起來，點開一部寵物救治紀錄片，一手捏着叉子，将意面攪和成一個造型有點看不下去的大團子。

商衍看着她的模樣，忍不住歎一口氣，取下眼鏡捏捏眉心，笑了起來。

“怎麼？”新顔立即低頭看，以為把油點子濺衣服上了。

“當你真在意一個人，第一反應是别扭，非常注意形象，感覺怎麼做都不好，舉止跟平時有極大反差。”商衍眼含無奈的笑意，“你在我面前是一點形象都不講究啊。”不像他，即使在家也會用香水。

“咱倆誰跟誰。”新顔拆開芝士粉撒到意面上。

“昨天你穿那身職業裝就很好看。”

“我那是去大學裡辦講座搞宣傳。”她一愣，想起自己昨天跟平時完全不一樣的高冷禦姐範兒，心裡湧過一陣不自然的潮水，“你不繼續辦公了麼？”

“休息一會兒，太累了。”商衍靠到椅背上，“好想辭職啊。”

新顔暫停紀錄片，盯着商衍的眼睛，“你知道，我一向有精英恐懼症。”她就特害怕碰到那種在朋友圈各種曬項目總結，曬遇到很nice的team和leader，曬高端會議收獲很多幹貨的客戶，挑剔又難纏，自他以上人人平等，自他以下階級分明，開口閉口都是寵物之前還好好的，怎麼送到咕叽醫院就成這樣了，并且戴着奢侈品牌墨鏡還要在治療費上講價。

“我不知道。”

“……那現在你知道了。剛剛你這句話蠻接地氣的。”新顔吃着意面，“你真想辭職？”

“怎麼敢？”商衍喝了口水，“每天睜眼就是車貸房貸。”

“要不然我偷電瓶車養你和毛毛蟲吧。畢竟也住你房子這麼久了。”她沖他龇牙笑。

商衍笑，“安心吃你的飯。”在這方面，他有點大男子主義，怎麼可能讓女人來操心經濟問題？“毛毛蟲是不是要出院了？”

“嗯。”她心知自己住的是他的房子，所以不打算自作主張把毛毛蟲帶回來。但養在醫院也怕傳染病，所以雖然她挺喜歡毛毛蟲，但也要計劃給它找個好人家。

“把它帶回來吧。”

“真的？”新顔眼睛一亮，“那以後你的西裝我負責熨燙。”一旦毛毛蟲過來，那這家裡肯定免不了有狗毛黏衣服。而商衍經常要見客戶，非常注重個人形象。

“沒事，不用擔心。”他怕她多想，便補充一句，“我也挺喜歡它。”

新顔也笑，“離婚時狗算誰的？”

商衍冷幽默地回答：“你要的全拿走。”

這時，門鈴突然響了。新顔立即起身，“我點的奶茶到了！”她穿着單薄的睡衣，順手拿起商衍搭在椅背上的居家外衣套上，“我借一下你衣服啊。”

“嗯。”

然而門開，西裝革履的方恒站在外面。他依舊是老樣子，梳着大背頭，鬓角有幾根不起眼的白發。經過一天工作，幾縷頭發不聽話地垂下來，顯得有些潇灑不羁。“喲，王新顔？”

“方律師，好久不見。”她尴尬一笑，笑容凝固在嘴角。完犢子，她穿着商衍的外套，脫也不是，不脫也不是。因為裡面是睡衣。

方恒掃視她身上外套，又看向走過來的商衍，開口就是王炸，“你們同居了？”難怪聽商衍時不時提起王新顔。

“是暫時同住。”新顔強調。

“行吧，同住。”方恒抽出一個文件夾遞給商衍，“年前你問我要港澳婚姻離婚資料，才找出來。”

商衍接過資料，說實話他都快忘了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