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顔站旁邊問，“方律您喝什麼茶？”

“不用，我歇會兒就走。”方律師笑着，“礦泉水就成。”

“冰箱裡有氣泡水，就在——”商衍提醒新顔，自己将文件拿去書房。

“我知道。”新顔頭也不回跑進廚房。

方律師覺得他倆合作得怪有意思，接過冰鎮氣泡水時突然問道，“新顔現在單身嗎？”

“怎麼？”

“我前段時間認識一個也在寵物行業工作的人，很體面和善，叫——”他蹙眉思考客戶的名字。

“當媒人上瘾了？”商衍從書房出來，穿上西裝外套。他聞到方恒身上有淺淡的酒味，估計來前在見客戶。這種情況是不可能開車的。而方律老婆不喜歡他喝酒，所以商衍有必要送他回去，幫忙說幾句話。

“這個人說話很欠揍對不對？”方恒扭頭問新顔。

新顔眼睛一亮，剛想說英雄所見略同啊，方律師就繼續說道：“你脾氣好，肯定不覺得。不過做媒這事兒我得解釋一下。本人主業打官司，副業搞婚介。我那客戶都知根知底，介紹的沒有不成的。新顔考慮一下啊。”他笑一笑，起身打算離開。

商衍拿上車鑰匙，“我送你。”

方律師笑眯眯地跟他一起離開。

新顔站在落地窗邊望着樓下兩人。商衍這人，行動上沒問題，就是嘴欠。而關于方律師，也有八卦。他之前是做離婚律師的，老婆就是他當離婚律師時認識的客戶，後來發展成老婆。方恒自稱副業做媒，自嘲左手介紹人結婚，右手幫人離婚，也太欠揍，所以後來慢慢主攻醫療事故和交通事故方向。

手機震動，她收到商衍的消息——“太晚，别喝奶茶。睡前喝牛奶，冰箱裡有我剛買的。”

新顔心裡一震。所以，他發現了。他發現她有睡眠問題，失眠嚴重。就算不上晚班，她都能熬到淩晨三四點再睡覺。

……

晚上十二點，商衍才回來，進門時果然發現新顔還聚精會神在客廳玩。她心虛地打了個招呼。而他拎個牛皮紙袋放到她面前。

“什麼東西？”她正趴在茶幾前整理拍立得照片。這可是個大工程。有一些是大學時拍的呢。她表意識是随便整理一下，但被刻意忽略的潛意識在默默揣測，某張照片裡或許可能有尹蓁，哦不對，尹赫在。

商衍在房間換衣服，“方律老婆讓我給你帶的。”

“幫我謝謝他們。”新顔拆開袋子看，是一家網紅茶餐廳的抹茶菠蘿包。

商衍換一身居家的休閑服出來，坐到沙發上。而新顔坐在地毯上，他的目光正好越過她頭頂，看到茶幾上的照片。

這些照片除了各種各樣的動物，出鏡的朋友幾乎隻有女孩子，鮮少有異性。出于律師職業習慣，他會進行預設和判斷。這大概能說明新顔一開始跟他相處時的别扭感。一般這種情況說明她小時候跟父親的關系并不融洽。但鑒于方律師今天表示他說話欠揍，他決定一個字都不說。

“沒有評價啊？”新顔專心地擦除照片灰塵。

“什麼？”商衍挑眉。

新顔擡頭與他在反光的黑色電視屏幕裡對視，“我以為你會說什麼。”

這種被猜中的滋味很古怪。商衍挪開目光，淡定喝水，“中午那隻比格怎麼樣了？”他從朋友圈看到新顔發了一張狗子照片。

“偷喝一斤洗衣液，送來時還在吐泡泡幹嘔，但抽血發現沒問題，又觀察三個小時才離開。”她回頭問他，“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

“洗衣液不合格？”

新顔的腦子有一瞬間空白，商衍的思路果然不走尋常路。“我是想說比格這種狗子饞得跟推土機似的。洗衣液多難喝啊，還能幹一斤。不過呢，我就喜歡像今天這樣的。非常危急的情況能安全落地，而且發現隻是小問題。所有小動物都能這麼幸運就好了。”她又講了一隻金毛面癱來醫院針灸，和一隻貓得了抑郁症的故事。

商衍從沒見過她一下子說這麼多工作事情，“你還是喝奶茶了？”這麼興奮。

“嗯。”她腆着臉笑，“其實我也給你點了一杯。”

“我那杯呢？”

“你說你要很晚回來，我就——”

“你喝了兩杯？”

“浪費多不好啊。”她小小聲說，反正她又睡不着。

“王新顔。”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全名。

“啊？”新顔吓一跳，他的語氣太像教導主任。

“知道你黑眼圈多重嗎？通過熬夜來懲罰自我是一種非常無效的内向攻擊手段。焦慮如果不處置，會導緻更多生理心理問題。所以，你到底為什麼結婚？”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每一個字都如利劍戳中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