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顔翻來覆去，又是一夜未眠。一閉上眼睛，她腦子裡就是白天在雲大籃球場的畫面。刺眼的陽光下，尹蓁眯着眼睛望着她笑。他的眼神太不一樣了，仿佛一汪溫柔的湖水，波光瀾瀾。這種感覺，就仿佛老天爺覺得她的大學生活并不圓滿，所以十年後給與最大的補償。她絲毫不懷疑，尹蓁對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經過思考的，不摻有一點欺騙。

他送她離開學校，一路走到校門口。新顔讓他别送了，他嗯一聲但腳步沒停。

新顔隻好按住他的袖子，“你該回去上課了。”

“你恐怕是走回去就不記得我們今天的對話，等到下次見面，又變成那個冷酷無情的王醫生。”尹蓁半是開玩笑般确認。他看似淡定，但絲毫沒有安全感。而且他清楚新顔的善變與回避。

新顔挪開目光，看向遠方，“我的記憶力可沒那麼差。”

她走過十字路口的人行道，忍不住回頭望去，尹蓁還站在原地，凝視着她。

思考及此，新顔在黑暗中坐起身，縱然春末溫度極度宜人，她還是打開空調吹寒風。太熱了，心頭的熱仿佛會傳導，讓空氣都變熱。此時此刻，她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包圍。不說她自己的感情如何，至少尹蓁對她的感情可能如拜佛一般虔誠。她很清楚，自己不論怎麼樣，嬌作到底，亦或是冷酷到底，尹蓁的目光都會一直追随她。這種女高男低的全方位碾壓式不對等感不道德，卻又讓人上瘾，暗暗地撩撥着她經不起誘惑的神經。在尹蓁面前，她可以活得自信又張揚。

那個少年……那個少年啊……

新顔将滾燙的臉頰埋進抱枕裡。可是話說回來，看到自己曾經伸出援手幫助過的小朋友平安長大，真的是一件非常讓人欣慰的事情。

客廳大門口突然傳來響動聲，是商衍下班回來了。他最近工作非常繁忙。新顔下意識想趕緊裝睡，證明她有在好好睡覺，但猶豫片刻後她還是起身出門，因為客廳突然沒了動靜，商衍好像還沒去洗漱。

燈光微淺的客廳裡，商衍坐在沙發上，看樣子剛剛換好鞋。他微微低着頭，手裡拿着工作手機，可已經睡着了。

“商衍，”新顔在他身邊蹲下來，輕輕叫醒他，“去卧室睡吧。”

“我睡着了？”他睡眼惺忪，又捏捏眉心，留下紅痕，然後他伸手扯開領帶。

“趕緊去睡覺吧，明早洗漱也來得及。”

商衍搖搖頭，起身去主卧洗浴間前又問她，“檢查報告拿了嗎？”

“明天去拿。”

“好。晚安。”商衍嘴上說着要回房間，可依舊坐在沙發上不動。

“起來啦，在這裡睡會着涼的。”新顔拉着他的胳膊，試圖将他拽起來。在客廳窗簾下睡覺的毛毛蟲睡眼惺忪地擡頭，觀望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嗯。”商衍撐着沙發扶手站起來，而新衍則由于慣性，冷不丁撞到他的胸口。她迅速捂住鼻子。

“疼？”他伸手想要安撫。

新顔搖搖頭，後退一步拉開距離，“快去休息吧，我去洗手間了。”

她在洗手間搗鼓半天，盯着鏡子裡自己發紅的鼻尖看了許久。等她出來時，商衍房間的燈已經熄滅了，隻是配套浴室的燈還亮着。不知從哪一天起，他的卧室房門晚上就再也沒有關閉過，總是輕輕掩着。

新顔輕手輕腳地進去，發現他已經抱着枕頭熟睡。她忍不住放慢腳步仔細端詳了一下，他的睡顔沒有工作狀态時那麼淩厲，甚至顯得很溫柔乃至脆弱的樣子，由于用眼過度，他眼角還有點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