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律所燈火輝煌的辦公室。
“商律,今晚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做嗎?”施陽站在商衍桌邊。
“有事明天再說,你走吧。”商衍放下筆,捏捏眉心。等施陽走出幾步,商衍又将他叫住,自己也取下眼鏡起身,“我送你回學校。”正好順路。
“我來。”施陽麻利地抱起桌上厚厚一大摞資料,他清楚老闆的習慣,知道他肯定會把這些東西帶回家看。“商律,東西有點多,待會我幫您拿上樓吧,然後我自己回學校。”
商衍穿上外套,下意識掃了眼牆上的挂鐘,“不用。”這個點兒,新顔應該在家。
回家已經快九點,商衍打開後備箱拿資料,突然發現這裡頭還有一堆書。他拿起一本翻開一看,是鹦鹉疾病治療的論文。昨天新顔開車去海邊燒烤,難道還帶這些研究資料去看了?
他來回兩趟将這些東西一起搬回家,打開門一看,新顔果然待在家,趴在茶幾上看電視。毛毛蟲在她腳邊趴着睡覺,一人一狗姿勢一模一樣。
“你的東西。”他将那堆書籍連袋子一起放到茶幾上。
新顔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了自己找了很久的論文資料,眼睛一亮,“哇,你從哪裡弄到的?”她迫不及待地翻開,發現幾乎都是自己找了很久的書或者論文。
“這不是你自己的嗎?放後備箱裡。”商衍略微疑惑,“或者你同事的?”
“……”新顔注意到裝書的塑料袋上印着雲大的logo,頓時意識到什麼,語氣微妙起來,眼神也躲開了他,“哦,忘了,應該是院長給我的。”
商衍沒注意到她的躲閃,反而坐到她身邊,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她,“呐,有時間去找一下這個醫生。”
“幹什麼?”新顔發現這是一個全科醫生的名片。
“做檢查。什麼方法都試過了,還是睡不好,那就得檢查一下身體。”他讓她喝過牛奶,吃過褪黑素,也曾睡前收手機,各種方法都試過了,她還是會精神抖擻到半夜。
商衍見她沒說話,便起身打算去收拾行李。早上從澳門回來,行李箱還沒打開呢。
“你……”新顔想問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可似乎問出來會觸及到某種她一直當鴕鳥忽略的情感,所以又卡住了。
而商衍則理解成其他的意味,以為新顔不想去檢查,便耐心地道:“這是我朋友,已經打過招呼了。這樣吧,我陪你一起去。”
“那倒不用。”新顔搖搖頭,她知道商衍最近很忙,天天在家加班到三更半夜,“我自己去。”她瞧見他不信任的眼神,強調道,“我會去的。”
“嗯,聽話。”商衍輕輕拍拍她的頭,朝書房走去。
客廳再次恢複安靜,隻有毛毛蟲睡醒了在嘤嘤嘤地撒嬌,試圖往新顔懷裡爬。她将小狗抱起來,把臉埋進它洗得香噴噴的絨毛裡,長長地深呼吸着,卻依舊趕不走腦海裡各種雜念……與愧疚。
……
第二天,新顔請假去醫院,用了整整一個上午做完所有檢查。中午,她一邊在便利店吃午飯,一邊在醫院值班群裡找聊天記錄。尹蓁并不是天天來上班,他的時間根據課表來。而從這周的排班看,他今天不上班。意識到這一點,新顔吃飯的速度慢了許多。
從便利店出來,她估算了一下回去的距離,掃了路邊一輛共享單車。然後出于某種神不知鬼不覺的心理,她選擇了繞路經過雲城大學的導航路線。
綠意盎然的香樟樹下,雲大籃球場藍色的鐵網欄縫隙裡伸出來不少女貞灌叢的枝丫。新顔緩緩地停下單車,探頭張望着。由于近視,再加上隔着綠植與網欄,她看不清球場上學生們的臉,隻好通過身形來辨析。找了一圈,尹蓁不在。她垂眸抿抿嘴唇,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想的。
“在找誰?”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新顔吓了一跳,腳下一滑,差點從單車座椅摔下來。尹蓁及時扶住車把手。他穿着T恤衫和牛仔褲,背着包,似乎是從校外回來。
“你怎麼在這兒啊?”新顔的心跳極快。
“這話不應該我問你嗎?”尹蓁将她的共享單車停靠到路邊。
“……”新顔看着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喝什麼?”他又問,“球場邊那家奶茶店還不錯。”然後主動朝球場側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