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衍站在下午的十字路口,陽光溫柔地灑在他身上,但他并沒有感受到這溫度。他沉思着,路口綠燈結束紅燈再起,他絲毫沒有注意到。
而新顔則忐忑地從咕叽醫院跟過來看他的情況。明明剛剛也沒發生什麼事情,可她為什麼偏偏覺得有什麼呢?
“你過來找我有什麼事啊?”她腆着臉問。心虛的人似乎都有種奇怪的心态,在真正的問題發生後,拐彎抹角地繞着那個問題蹦跶。
商衍過來異寵醫院其實也就是想問她,對保健品有沒有什麼特殊要求。他晚上要去見一個營養師朋友,所以可以順道問問買葉酸什麼牌子好。其實他大可不必專程過來,一個電話能解決的事情,他卻偏偏在咕叽醫院附近停下車。而現在,他看着陽光下追過來看他情況的新顔,想說什麼,但又好像也沒立場說什麼。
“嗯,你車停哪兒了?”她沒話找話。
“對面。”他淡淡地說。
“噢,蛋糕店旁邊啊。”新顔望着車的方向,“那你快回去吧。最近走路,不到下班時間就開始堵車了。我們醫院前台女生的爸爸還老是開車在這兒轉悠,不知道轉悠個啥。”
商衍心中很多隐秘的猜測與不滿,此時此刻在他聽到這句話後,如被針刺破的氣球一樣噗一聲東撞西飛地跌落。女孩的爸爸當然是來接閨女下班。但新顔不懂,她完全看不出來。她的童年時光應該極少有父親的參與,所以她不善于處理和異性的關系。
“可能他有事吧。”商衍說,此時人行道綠燈亮了,“我走了。”
“嗯。”她站在原地,看着他離開。
過了馬路,商衍拉開車門,坐進駕駛位,他看向後視鏡,新顔依舊站在路口,而那個姓尹的大學生也狀似悠閑地站在咕叽醫院門口,送别一個抱着柯爾鴨的客人。
尹蓁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施陽老闆的那輛車上。不用再确認什麼,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就是新顔的丈夫。
“還沒回來呢?”高頌端着一杯咖啡走過來湊熱鬧探頭看。
他說的是新顔,尹蓁能懂。“嗯,商律師才走。”他說得仿佛早就認識商衍一般。
“他倆啥時候關系這麼好了。”高頌啧啧地說,然後轉身走開。
這話顯得微妙極了。尹蓁還記得之前高頌開玩笑說等新顔結婚,他要送禮物。但聽剛剛這語氣,他明顯知道商律師的存在,所以他為新顔在醫院隐瞞已婚狀态,難道是知道她和丈夫關系不好?但看剛剛兩人的互動,似乎也沒有相敬如“冰”。
他沉思着,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事緩則圓,他不能着急。所以在新顔回來時,他打開玻璃門笑着迎接她,“有個玩具特别可愛,要不帶回去給毛毛蟲?”
……
有了突破口,查信息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商衍浏覽了施陽所有朋友圈,知道了咕叽那個實習生是他的室友,學人工智能的。再順藤摸瓜去雲大小動物保護協會的公衆号看看,便在一篇文章下面看到了那個男孩的名字,尹蓁。那麼尹蓁和尹赫有什麼關系?
商衍想起了第一次見理洋的場景。理洋說她一向都是去異寵醫院找新顔,但現在新顔不讓她去了。為什麼?隻能是醫院裡有理洋不能見的人。所以——
尹蓁是尹赫的弟弟,親弟弟。
商衍洗漱時,一邊對着鏡子刮胡子,一邊思考他得出來的結論。他凝視着鏡子裡的自己,他與尹蓁是完全不同風格的長相。他窄臉單眼皮,疊加職業氣質,看上去頗為冷酷精明。而那個叫尹蓁的大學生,則雙眼皮瓜子臉,一笑跟太陽花似的,清俊單純。這模樣跟新顔嘴裡的尹赫幾乎一模一樣。
不過,商衍收回神思,作為在社會摸爬滾打多年的成年人,他怎麼會想起要和一個大學生比顔值?幼稚。
“我回來了!”客廳傳來新顔的聲音。
商衍擦幹淨臉,從卧室出去便看到她拎着一個餐廳自提打包袋笑得一臉讨好。
“熱乎的膏蟹鮑魚粥!”她知道他喜歡吃什麼。
海鮮粥上桌,兩人面對面吃夜宵。新顔看着他,欲言又止,放在一邊夾小菜的筷子便被一胳膊肘怼地上去了。
她撿起筷子剛想拿紙巾擦一下,商衍便抽走她的筷子,又從廚房拿一雙來。
“其實也不必這麼費事的。”她悄聲說。
“又不用你洗,安心吃。”他垂眸往碗裡加蔥花。
“那個……你說吧。”新顔一橫心,這不上不下的氣氛難耐又難受,“我沒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