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衍站在露台欄杆邊,望着遠處霓虹閃爍的夜景,指尖掐着一根煙。煙燃盡,煙灰掉到地面,他依舊保持一樣的姿勢一動不動。
“不是戒煙了嗎?”方恒走過來,感歎一句,“看來工作壓力大啊。”
商衍将煙蒂丢進旁邊垃圾桶,“還沒下班?”
“有點活兒沒忙完。”方恒伸了個懶腰,又抽出一根煙遞給商衍,“出來放風放松放松。”
商衍點燃煙,又看向遠方,沒有說話。夜風吹起他額前的發絲。
“考慮什麼問題呢?”煙霧中,方恒眯着眼睛看他。
“同事之間談戀愛,能長久嗎?”商衍問。
“……”方恒在欄杆上磕了一下煙灰,尋思這問題有什麼好問的?人跟人之間的差别那麼大,有的青梅竹馬還能離婚,有的閃戀閃婚還能相守一輩子,跟“同事”這個身份不搭噶。同事關系,隻是相識的一個渠道而已。不過既然說到這個,他自然而然地想到原來商衍還在因為白律師而半夜神傷。
方恒歎了一口氣,這是什麼孽緣啊。商衍看上去是一輩子都走不出來了。
“我老婆見到她了,兩人聊了挺多。”方恒說。他之前跟商衍提過自己老婆去美國旅遊,會跟白律師見面。兩人是好閨蜜,既然見面,免不了提到一些感情話題。
方恒又思考片刻,總結道:“她說她是一個很别扭的人,到現在一直過得不灑脫。”
她一直在人生的岔路口,選擇她最不喜歡的方向。不喜歡讀文科,卻成了老師眼裡的好學生;不喜歡法學,但高考成績出來,選這個專業最合适;不喜歡法律工作,但卻努力拼命成為這一行的佼佼者;不想要家庭拖累事業,卻在合适的年紀早早結婚生子。她沒來得及做自己的主人,就模仿了社會上大部分人的軌迹,成為了那條道路上的一份子,就像水滴消失在水中。到如今她終于理解了人生,理解了自己的事業,抛卻一切出國讀書,嘗試繼續提升自己,追求生命的意義,卻又發現自己的人生作品已經成型,不可能再推倒重來,隻能在原型上繼續打磨。于是,她咬咬牙繼續往前走。
“可是有幾個人能在二十出頭的年紀過得灑脫又通透呢?她說也怨不了别人,都是她自己的問題。表面固執強大,背地裡優柔寡斷,最會用冷漠地故作堅強來欺騙别人和自己。”方恒慢慢地說,“可我倒是覺得她有時候對自己太狠了,做事也太急,總是很想盡快拿到結果,以至于看不清自己的心。然而人生啊,懸而未決也是一種常态。”
話題聊到這個地步,商衍終于察覺隐隐約約的不對勁。他說的是新顔,而方恒說的是誰?雖然王新顔的确也很别扭,過得相當不灑脫。然而她不冷漠,她有情緒就會表達出來,她會揪住商衍的衣袖擦眼淚鼻涕,然後對天發誓以後要當一個絕情的人。然而她不絕情,甚至多情。可不管如何,商衍在跟新顔相處時有一種情感上的放松感與安全感,她不需要他去猜。熟悉起來後,不管有什麼喜怒哀樂,王新顔都能直白地反饋給他,讓他感同身受。
所以,針對眼下的情況,商顔突然開口說道:“你說的是那個她。”
方恒覺得莫名其妙,“我還能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