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奚木一的手凍得沒有知覺，她聲音抖得厲害。她要拼勁全力，才能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你......還好嗎？”

耳邊傳來“噼裡啪啦”的鍋碗碰撞聲和水流聲。

“說話！”奚木一的心随着對面的聲音忽上忽下，和坐過山車一樣，讓人恐懼。

“......嗯？”長久的沉默過後，飄渺的聲音緩慢傳來，輕飄飄得好像下一秒都會被風兒吹散。

奚木一的雙手握緊手機，用力程度像是想要将它捏爆。

她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石子磨過。

奚木一有數不清的話想要問，最後卻隻能啞聲地化成一句簡單到枯燥的話：“我馬上來。”

與奚木一的火急火燎不同，謝亦行慢條斯理地将左手直接放到冰冷的水流下沖刷，他像是感受不到刺骨的疼痛，冷漠地盯着蜿蜒流淌的血水。

謝亦行挂了電話，沒有血色的嘴角微微勾起，看似沒有波動的眸子裡閃過瘋狂，奚木一心裡還是有他，他賭赢了。

奚木一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外不斷向後退去的成排樹木，車窗漏了一絲縫隙，寒風呼呼地直接拍打在奚木一的臉上，凍得她面部僵硬，沒有知覺。

前排的司機擔心地時不時瞥兩眼後視鏡，她還是忍不住出聲安慰：“小姑娘，沒事的。”

奚木一麻木地點點頭，她心裡亂成一團，謝亦行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會有“自殺”傾向，他是瘋了嗎？他到底是要誰的命？

如果謝亦行真的......

奚木一不敢想，就算沒人怪罪到她頭上，她都會因為這件事郁郁寡歡一輩子，她會困在今天的陰影中，永遠碰壁，永遠困在名為“謝亦行”的牢籠中。

車才停穩，奚木一就急着下車。

六神無主又心慌意亂間，奚木一的腦袋“哐”的一聲就撞上了車門框。

“當心。”師傅轉頭擔心地看向奚木一。

奚木一揉了揉額頭，劇烈的疼痛在神經上跳躍，疼得她逼出了淚水。

一直強忍着的眼淚，像是被劃出了一道口子，淚珠不斷掉落，像是借着生理疼痛，一并發洩而出。

奚木一不再收斂情緒，她匆忙說了聲“謝謝”後，關了車門，就朝謝亦行家狂奔。

本來方向感就差的她，在得到小區保安放心後，在富人小區迷了路。

白天看是小橋流水、世外桃源的地方，晚上烏壓壓的樹木，成片的葉子一層層地遮擋，密密麻麻的，壓的人透不過氣。

奚木一停了下來，她雙手撐着膝蓋，心裡的恐懼加上找不到路的煩躁，煩雜的情緒一股腦地全部壓下她，本就搖搖欲墜的心最終還是跌落，摔得粉碎。

她翻開謝亦行的電話，直接打了過去。接通後，奚木一帶着哭腔的聲音響起：“來接我。”

等謝亦行出現在奚木一面前時，奚木一早已哭花了眼，她甚至沒有力氣起身。

謝亦行彎下腰，故意伸出受傷的左手，語氣一如從前的溫柔：“能站起來嗎？”

奚木一無視謝亦行伸出的手，她費力起身後，也不願意看一眼謝亦行，隻是沉默地跟在謝亦行身後。

在她确認謝亦行面上沒有大礙後，劇烈跳動的心慢慢趨于平靜。

謝亦行固執地伸出手，他想要牽着奚木一。

隻有肌膚相貼，他才能有奚木一在他身邊的真實感。

兩人再次陷入僵持。

奚木一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恨不得上去揍兩拳解氣，還牽手？是想她内疚更深嗎？

“你走不走？”奚木一冷冰冰地開口。

謝亦行妥協了。

好不容易又騙回來的人，他可不想再半途而廢。

“那你拽着我的衣服，”謝亦行輕聲哄道，“我怕你再消失，我會難受。”

奚木一真的很想質問他，他會難受，自己就不會難受嗎？

為什麼要用這麼殘忍的方式對自己？

奚木一冷着臉拉住謝亦行的外套，她依舊一言不發。

冰冷的手指突然被燥熱的大掌包裹住，奚木一下意識地就想躲開，但她害怕碰到謝亦行的傷口，隻能僵着手指，一動不敢動。

謝亦行輕笑一聲，他握緊奚木一的手，直接塞進自己羽絨服的口袋。

他不會再放奚木一走了。

奚木一憋着一口氣，直到她再次踏進謝亦行的家裡。

她站在玄關處，不願意再向前跨一步。

奚木一看着謝亦行那一張會裝乖的臉就來氣，她忍着怒氣，勉強維持着面上的平靜：“可以松手了嗎？”

謝亦行擅長看清眼前形勢。顯然，他也知道現在不是惹奚木一生氣的時候。

他乖乖松開手，并主動舉起雙手，以示自己很聽話。

奚木一在看到謝亦行貼着創口貼的左手時，眼眶沒忍住又紅了。

她真的有時候都懷疑謝亦行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将脆弱的一面展露在自己面前，以此來博得自己的同情心。

奚木一還是害怕謝亦行會做出傷害他自己的舉動。

她惡狠狠地開口：“把你的左手伸到我面前。”

謝亦行如願将左手伸到奚木一面前，像是還不滿足，他小聲地嘀咕了一聲：“好痛的。”

奚木一充耳不聞，她抓過謝亦行的大手，翻來覆去地檢查，在确定沒有其他傷口後，又撩起謝亦行的衣袖，确定左手手腕沒有傷口後，懸着的心不僅沒有放松反而更是緊繃。

她冷聲指使：“把你的右手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