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急速的馬蹄聲震碎了黑夜。
箭矢歪着,姜渥丹估摸着其傷害不了李小姐分毫時——長鞭襲來,把箭和李蘊一同打開。
李蘊的身體被鞭子的力道帶得踉跄幾大步。
“李姑娘!”姜渥丹沒想到這位行軍司馬如此粗魯!她迅速上前,扶住了她。
“春芽……春芽……”李蘊低聲呢喃着,聲音沙啞而破碎。
“噢,手滑了。”向子扶根本不承認是自己控制不住力道。
李蘊手指不自覺抓住地上的泥土,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鮮血湧出,她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終地,她吐了一大口血,在姜渥丹懷裡暈倒了。
“咦?這不是當年在泥溝裡撿馬糞的晏家小子麼?”向子扶頓覺晏邦彥眼熟。
“哈哈哈,怎麼還是這一副蓑樣啊?”向子扶第二鞭卻打中晏邦彥染血的脊背。
晏邦彥被打,卻未動分毫,仍挺拔得像松柏。
“你!!”姜渥丹大怒。
“你回來了。”晏邦彥沒有理向子扶,他輕輕地拽回情緒值飙升的姜渥丹。“你的右腿……又受傷了?”
他許是累了,他望向她的眼神溫柔得像絮絮春雨。
“聽說你那個突厥弟弟如今是草原有名的鬣狗,怎麼,你們晏家祖傳的骨頭都喂不飽兩條野狗?”見晏邦彥不理他,向子扶嘲諷道。
“野狗?您看您這咄咄逼人的樣子?多不成人樣啊,說别人是狗?先瞧瞧自個吧?”姜渥丹嘲諷回去。
“撲哧!”——一聲聲低笑在向子扶身後炸開。
原來,這位行軍司馬也不見得擁有人心。
“臭娘們!”向子扶被激得暴怒,又揚鞭一揮。
姜渥丹知道他肯定會生氣,也猜到這一鞭子會砸下來,但有些東西就是該忍則忍,不該忍就别憋着,不然内傷都要憋出來!
還不如玉石俱焚、針尖對麥芒,刺得個酣暢淋漓!
姜渥丹整個身子向前傾,楊柳扶風般的身子卻将李蘊完全護在了懷中。
意料之中的劇痛沒有來。
姜渥丹睜開眼睛時,看見晏邦彥和終于跑回來了的司徒愛笑擋在她跟前。
破軍星和崩爛了的竹杖構成了讓鞭子侵入不了的網。
晏邦彥的指節在刀柄上爆出青白。
他永遠不會忘記才被流放到邊疆那年的雪夜——向子扶帶着世家子弟将他逼進結冰的河流。
向子扶鑲着玉石的靴子碾着他的手指,笑罵聲混着碎冰灌進領口:“晏慎之軍功再顯赫又如何?還不是落得個這樣的下場!你幹脆當我養的看門犬算了,哈哈哈哈!還能跟我要個殘羹剩飯吃!”
晏邦彥咬緊牙關,吞進鐵鏽般的血。
“聽說你們晏家佟關戰折了三百匹戰馬?”向子扶的鞭梢挑起晏邦彥的下巴,“不如你學兩聲狗叫,本公子賞你幾匹瘸腿老馬?”
其餘六個世家子弟哄笑起來。
小邦彥突然暴起,牙齒狠狠咬住向子扶的手。
他發瘋似的要把向子扶往河裡拖,不顧寒氣浸透骨髓。
“瘋子!”向子扶慘叫練練,“給我往死裡整他!”
沒有武器的他卻被向子扶的親衛用套馬索拖行半裡,後背在冰面上磨出森森白骨。
此刻,同樣的刺痛從脊背傳來。
向子扶扔下鞭子,鈎鐮槍即将抵着晏邦彥咽喉:“當年就該把你扔進冰窟窿。”
“可惜閻王該收的人不是我。”晏邦彥話音未落,破軍星寒刃如銀蛇吐信,“那樣先死的人還會是你。”
向子扶不敵,踉跄後退。
刀光劍影中,玄色大氅裂作紛揚蝶翼。
“好一杆玄鐵鈎鐮,可惜使槍的人……連皮毛都沒有摸透!”晏邦彥振腕卷走鈎鐮槍,槍杆在自己掌心掂量着。
向子扶手中失了武器,又去抓鞭子,他淩空劈下卻被姜渥丹搶先抓在手裡。
“我想——事不過三的道理你應該懂?你真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來你的三腳貓功夫啊?”姜渥丹嘲諷技能點滿。
向子扶目眦欲裂,對後面按兵不動的人道:“杵着等收屍嗎!還不來幫我!一群吃裡扒外的蠢豬!”
鐵甲衛的玄色面甲在火把下紋絲不動。
可惜,他才是那個蠢如豬的,他忘了這些可不是他的親衛,而是直接聽命于節度使。
他怔忡片刻,卻看不見月亮——他被姜渥丹、晏邦彥、司徒愛笑圍着,三個人摩拳擦掌。
“砰!”“咔嚓!”——向子扶顯然已經鼻青臉腫。
節度使張寰嬰的紫檀馬車就在這時碾過。
節度使掀開車簾時,翡翠指套在火把下泛着幽光:“好熱鬧。”
“子扶啊,本帥的狼煙台怎麼亮了?”節度使輕笑。
他身邊還有一個人,捧着鎏金暖爐輕笑:“到底是年輕人,火氣旺了些。”
“是李員外。”姜渥丹聽見司徒愛笑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