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不會到人家祠堂裡面來偷東西吧。”姜渥丹思索。
“不一定,祠堂上可能放了貢品。也許有人起了貪念。”晏邦彥回道。
“去看看?”姜渥丹問。
“好。”
兩人對視一眼,悄然移步出門,腳下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姜渥丹正快步前行,卻在屋角拐彎處猛地撞上了什麼東西,額頭磕出個紅印子,眼前直冒金星。
撞到她的人啧了一聲。
姜渥丹擡眸:“哦,恰老弟。”
恰拉揚摸着腦門,試圖要把腦花也給撫平,一臉兇狠道:“你走路不看路嗎?”
“說得好像你看了一樣。”姜渥丹不甘示弱地回怼。
“姜姑娘,這是進賊了嗎?”李蘊也跟在恰拉揚後面,細聲細氣道。
“把你們給吵醒了?”姜渥丹問。
“廢話。”恰拉揚道。
“會不會好好說話。”姜渥丹白了一眼恰拉揚。
“十一她們三個沒事吧。她們在哪間屋子?”姜渥丹問道。
“那。”晏邦彥指了指右手那盞門。
姜渥丹決定先去看看十一和喀莫她們的安全。
喀莫栖在嘎吱叫的搖椅上,十一坐在床上輕輕哄睡着她,唱起了一首姜渥丹聽不懂的童謠。
衆人打開門倒是讓十一轉過頭來,喀莫睜開眼,看向她們。
“陳娘子呢?”姜渥丹問道,“沒有跟你們在一起嗎?”
十一搖了搖頭,揉了揉眼睛,随後跳下床,熟練地裝上木制義肢。
“我隻是擔心你們,你們兩個沒事就行。先睡着吧,你們小孩子多休息,我們去找陳鳳梧。”姜渥丹道。
“沒事,姐姐。”十一道,“她剛剛一句話沒說,然後噔地一下從床上做起來,跑出去了,我和喀莫都被吓了一跳,而且,這麼久了,她沒回來。”
“話說你這丫頭的腿是怎麼回事?”恰拉揚倒是不合時宜的好奇。
十一笑道:“從雪山峭壁上掉下來,摔斷了。”
喀莫瞪恰拉揚一眼。
“小丫頭片子瞪什麼瞪。”恰拉揚睨道。
眼看着兩人火藥味漸濃,像是下一刻就要撲上去撕咬,十一連忙拉住了喀莫,姜渥丹也一把拽住了恰拉揚。
“等會動靜再大點,賊跑了就好玩了。”姜渥丹雙手抱胸對恰拉揚道。
“賊麼?那可能是……”十一低下頭呢喃,卻把話截在腹中。
屋外夜風嗚咽,星月無光。
姜渥丹幾人蹑手蹑腳靠近聲音來源處。
怕賊人劫持了陳鳳梧,晏邦彥抽了破軍星,恰拉揚手裡攥着一根粗木棍行在前,姜渥丹和李蘊還有十一和喀莫在後。
“待會兒我踹門。”恰拉揚咬牙低聲道,“你們小心點,别被反咬一口。”
“咚!”恰拉揚擡腳就是一腳,門闆應聲大開。
幾人齊齊沖上前去,刀刃寒光一閃,棍子掄圓了圈,一副要将賊人當場拿下的氣勢。
可門後場景卻讓衆人齊齊一頓。
燭光微弱搖曳中,隻見陳鳳梧跪在蒲團上,懷中抱着一塊靈牌,閉着的眼,睫噙着淚正低低啜泣着。身形瘦削單薄得像弱草。
恰拉揚手裡的武器尴尬地懸在半空,進也不是,收也不是。
動靜忒大了,倒是讓陳鳳梧驚醒了,原來,陳鳳梧是在夢遊。
屋内,香燭哔剝作響。
“對不起,我這夢遊啊,是老毛病了,吓着你們了。”陳鳳梧撚眉,嘶啞道。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繼續輕聲問:“姜姑娘,你身體可還有不适?”卻仍抱着那靈牌不肯松手。
“沒有了,謝謝陳娘子關懷。陳娘子這夢遊是從多久起的?”姜渥丹問。精神壓力過大還有一系列其他因素容易引起夢遊,姜渥丹想自己的現代知識或許幫得上忙。
姜渥丹垂目看着她懷着的靈牌,寫着:【故長子彥廷之靈位】。娟秀小字附在靈牌邊緣:【願汝來世康健,勿再經兵燹之苦】。
陳鳳梧緩緩擡手拭去眼角的淚,目光怅然,倒是自顧自說了起來:“那年,大穆與蒼厥在倉原交戰,戰火連天,屍橫遍野。我兒子,他是被征調入軍,前往邊關的……隻道是護國安民,替百姓擋下一場浩劫。可誰知,那一仗,打了整整七日七夜,風沙遮天,血水成渠。”
“頭一日,還有斥候來傳信,說局勢未穩,讓家中人安心。第二日,便是倉皇敗退的哨兵,隻言勝負未分。到了第七日,連最後一封家書也沒能送回來,隻剩下一隻冷冷的屍骨。”
“我如今倒是滿鬓泛白了。那時嘛,我還年輕,但我為這個莊子的交易操心,也長了幾根白發,我兒子還笑着說,娘,等我回來,一根一根幫你把白發拔淨。隻是如今,我也不舍得拔了……讓它長吧,就當是,替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