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渥丹拿着那隻薩蠻糖人,輕輕轉了幾圈。
晴光映照在那薩蠻上,竟然把黑的薩滿照得生白。
姜渥丹看到一方茶肆,茶棚之下,見過的秃頭和尚正端坐其間,慢悠悠地喝茶。
有一個小孩在那茶肆附近,哭鬧着找母親。但,她見着那和尚倒是停了哭泣,砸吧着眼睛望向和尚。
“你是什麼呀?為什麼腦袋上長了個太陽。”那小孩稚嫩的聲傳來。
“呃。”和尚把他那大烏龜行李放到木桌上,咳嗽了兩聲,表示對這童言童語絲毫不在意,然後做了個阿彌陀佛,向那小孩問:“小姑娘,你父母長什麼樣子,貧僧可以去帶你找他們?”
那小孩歪着他問:“大哥哥,你這包裹裡,有些啥呀?”
那和尚道:“一些古老的東西。”
倒是有善心的和尚,姜渥丹看了一會兒,剛轉身離開,卻在轉角餘光一瞥,發現那和尚也正望着她。
“得留心這和尚。”姜渥丹暗暗記下。
轉角又是一條街巷。
琳琅滿目的玩意擺着,人來人往,攤販林立。
她漫步其中,忽見前方圍了一大群人,不知在看些什麼。
“是在唱戲?”她心想,湊近一看,原來是個大漢坐在一架舊紡車前,正一邊踏着腳闆,一邊吆喝。
那紡車歪歪斜斜駝着背,木頭才上了漆熏人得很,又磨得發亮,勉強還連着幾縷新絲。
姜渥丹聽那人叫喚:“我做的紡車,那可是頂頂的好,頂頂的妙!”
圍着的吃瓜群衆也覺得奇怪。有人高聲問:“有啥區别?那不就是個紡車,還是老的!别以為我們看不出來,還上了道漆!”
那大漢哂笑一聲,從紡車上跳下來:“那是你們眼拙!我今天就給你們開開眼界。”
說着把那絲線一撥,放到了另一個滑輪上。
姜渥丹站在人群外,打量着那紡車,紡車動起來,咔嚓咔嚓地自己織起布,像是對着她咕嘟咕嘟笑,嘶,真是好生眼熟啊!
吃瓜群衆叫喚:“诶!厲害了我的哥!”
那男子趁勢叫人從布莊裡又擡出兩架紡車:“瞧好了!這可是同款,一模一樣的寶貝!隻需四十兩銀子,帶回家織衣不愁!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哈?”姜渥丹挑眉。這紡車,她怎會不識?明明是她親手造出來的物件,竟被人搬到這兒來招搖撞騙,連功勞都讓人順手牽羊。
這倒是新奇,姜渥丹簡直快笑出聲來。
她緩緩走近,周圍的人倒是自動給她讓出一條道來。
陽光将她的身影投在紡車上,也籠罩到那男人的腳邊。
那男人看她走近,問道:“這位姑娘是作甚?覺得新奇?覺得新奇那可就對了,這是我們布莊新發明的織機,可厲害可快了,這做的衣裳,也是上乘的好!”
姜渥丹呵了一聲:“你們布莊?做的?可你?不是剛剛叫喚說是你做的?”
那男的見她語氣不對,像是來找茬的,臉色一轉,可就是臉色寫滿了心虛:“就是我們做的!咋的?小娘們來作甚?不買衣裳,來找茬!”
“這織機,是我造的呀。”姜渥丹隔着白紗對那男的笑了笑。“怎麼?被你們強硬地奪去了,就算你們造的?那豈不是天下皆是土匪強盜了麼?”
圍觀的人頓時一片嘩然。
“這姑娘造的?保真嗎?聽聲音聽起來格外年輕啊!”
“必定是假的,不會是那陳娘子綢緞莊的人吧,起生意摩擦啦?”
“你們說這姑娘戴個幕籬,不以真面目示人,說的話能信?”
倒是這最後一聲被衆人啧啧啧贊同。
“這位兄啊,你說這織機是你們造的?你們誰造的啊?能否把他從這布莊裡叫出來啊?”姜渥丹笑。
“幹幹幹……啥?”那男的舌頭打結,哆嗦、結巴起來。“你要找他幹什麼?”
“這是我造的。我找他……當然是……”姜渥丹湊到他耳畔,柔和的聲音卻像竹葉青,“告訴他,孬種也想奪走我的勞動成果?”
有圍觀群衆問道:“小娘子,要是真是你造的,可得拿出點真憑實據啊!”
姜渥丹把手一插腰,毫不慌張:“我自有辦法。”
說罷,直接走到那老織機附近,将那絲線一撥,轉向衆人:“你以為這就是個旋鈕,讓它自動織機嗎?”
她拽着那線繞了一圈:“我要告訴你們,這不僅僅是讓織機自動織機,這是調整它自己織布速率的!快慢精細,全憑調控。”雖然還是很劣質。
接着又走到另外兩架剛擡出來的紡車旁,随手撥弄幾下:“看見了沒?這兩個隻是外形相似,但這滑輪,根本就是懸空的,線一拉就松,毫無作用!”
姜渥丹試圖移動那些滑輪,衆人看清楚了,除了它們能自個能轉圈圈,與絲線連接根本不緊密。
姜渥丹笑着收回手:“真是劣質的仿制品!”
衆人以及那男子被姜渥丹怼得啞口無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一時間沒了聲音。
待緩過來時,有人輕歎:“差點就買了!被騙了!”
有人鼓掌:“姑娘這織機叫什麼名字?”
姜渥丹想了想,笑道:“叫昭君!昭君紡車!”
衆人将矛頭指向那男子:“不是你們造的,怎麼好意思出來胡編亂造!”
“一個殘次品,倒是被你們盜取當優質品,欺騙消費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