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婳覺得自己像在一片雷區,向前走被炸死,向後走還是被炸死。
如果宋止說的是真的,那她就能苟活一段時間,然後死掉。
如果宋止說的是假的,那她剛剛又吞進去了一個新毒,過段時間還是死掉。
手中的發簪幹脆地被扔在了地上,姜以婳自暴自棄道:“陛下您想要我做什麼?”
“殺人放火也行?”宋止好奇地問。
姜以婳下意識反駁道:“不行!這種事情你不是很擅長嗎?”
等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後,吓得額前冷汗連連。
……救命。
她隻好幹巴巴地重複着:“說,說錯了。”
宋止注視着她,那瘦弱的身軀微微顫抖着,如同那些人一樣的害怕。
他忽然就感覺沒什麼意思。
各個要殺了他,各個卻也害怕着他。
宋止緩緩起身,走向屋内的床上,“你走吧。”
姜以婳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腹裡的稿子全變成了一團漿糊。
她悄悄擡眼,打量着宋止。
雖然留在宋止身旁能有解藥,但伴君如伴虎,在宋止身旁說不定明兒她就被處死。
出宮能活一個月,還有時間找解藥。
但她又想,宋止會這麼好心嗎?
不會她邁出去一步,就被殺了吧。
不管了。
姜以婳心一橫,扭頭就準備跑。
誰料,宋止忽然悶哼了一聲,瞬間就變成了一隻長毛玄貓???
如墨般的毛發幾乎與四周掉落的玄衣融為一體,金黃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心情極為不悅。
暴君=貓???
繼穿越後,姜以婳的世界觀又一次被颠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的計劃可能需要改變了。
想必宋止那個傷口久久不愈也是因為這個貓身。
姜以婳沉默良久,試探性地朝宋止走去,見他沒有反感才開:“我以前跟過一個師傅,學會了點醫術,可以幫你治這個傷,作為交換,你給我找到解藥。”
可能是職業習慣,姜以婳的嗓音不知不覺地就變柔和起來了,像是哄小寶寶一樣。
聽得宋止的耳朵止不住地抖動,原本伸出的爪子慢慢回縮,蓬松的尾巴在身後掃來掃去。
沒想到現在局勢反轉,她竟然成了優勢方!
姜以婳心裡有些得意,圓潤的小鹿眼烏黑的發亮:“同意就喵一聲,不同意就喵兩聲。”
宋止沒反應,隻是瞥了她一眼。
姜以婳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為了方便狂奔而撕破爛的衣服,因逃命而滿身的灰屑,以及身上剛剛吐血殘留的血痂,活像一個逃荒難民。
……看起來好像的确不怎麼值得信任。
姜以婳硬着頭皮說道:“反正我就還有一個月的活期,要是我救不了您,大不了,您下個月不給我解藥就是了。”
反正他下個月就死了,治不了她就等他死了,然後跑路。
宋止沒反應,姜以婳在心裡暗暗給自己加油打氣,開始不斷向宋止輸出:
“而且您看我剛剛給您包紮傷口的手法,多麼熟練,足以說明我的技術。”
“雖然太醫也會,但他們沒我有愛心啊。我這輩子最最最喜歡的小動物就是小貓咪。”
“我以前經常為小貓咪治病的,像絕育啊,外傷處理啊,骨折手術啊,這些我都是會做的。”
……
原來産品推銷員這麼累,說得姜以婳口幹舌燥,也不見宋止有任何動容。
一想到她可能就還有一個月活期,剛剛的豪情壯志與得意瞬間被撲滅。姜以婳再也忍不住了,眼裡的淚泡止不住地往下砸。
啪塔啪塔,耳旁的淚水聲實在吵到了宋止。
他想,還不如剛剛把她殺了。
良久,他終于開口:“喵。”
真真真是如聽仙樂耳暫明,姜以婳眼淚瞬間就收了回去。
宋止緩緩閉上雙眼,安靜得不像話,隻有微微起伏的腹部才顯示着他還是個活物。
和宋止在一起的時間堪稱度日如年,直至丫鬟回來,姜以婳才看見生活的希望。
丫鬟拎着一壺水跨步走來,“小姐,這宮裡看着建得那麼漂亮,結果一點吃食都沒有,就還有些不知道什麼時候剩下的茶水。”
姜以婳接下茶水,還沒咽下,就聽見丫鬟說道:
“小姐,我們什麼時候跑啊?”
瞬間一股懾人的目光掃來,後背涼飕飕的,感覺就像一種大手搭在她的脖頸處,肆意地撫摸挼搓着。
姜以婳被水嗆到,連咳好幾聲,“不跑,我們不跑了。”
丫鬟有點呆,“為什麼啊。”
氣氛有些沉默,姜以婳鼓起勇氣,大聲說道:“小姐我給你找了個大!靠!山!明兒就帶你殺回太後那個老妖婆面前。”
越說到後面越自信。
忽然,撲通一聲,丫鬟跪倒在地,淚流滿面:“嗚嗚嗚嗚,小姐,你,你不會被吓傻了吧。這世上,哪還有人會是你的靠山啊。嗚嗚嗚,沒關系的,小姐,奴婢即便是死也會把小姐你給送出宮的。”
“……”姜以婳有些傻眼。
“小姐,嗚嗚嗚,下輩子我們再見吧。”說着,丫鬟就要把姜以婳給擡起。
姜以婳深呼吸一口氣,猛地走到宋止身邊,将它抱起,“這就是我的靠山!”
擲地有聲。
然後嘴巴裡小聲求饒道:“陛下,求求您,求求您,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