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神經病?!!!”巴圖咆哮道,氣得猛然踹倒面前的椅子。
屋外,蘇忠敏被巨大的聲響吓一跳,慌不擇亂地敲門,小心試探問道:“陛下?”
當然,不是擔心宋止的安危,而是巴圖……
畢竟宋止當初早朝拔劍連斬十五人的戰績屬實難以忘記。
“無事。”宋止眼皮都沒掀起,淡定地喝着自己的茶。
聽到這波瀾不驚的話,巴圖的火更是蹭蹭地往上漲。
他氣鼓鼓地在房間裡轉來轉去,身上的銀飾随着他身體的旋轉,叮鈴鈴地響個不停,像隻百靈鳥。
“您早說啊,您要是不想解這情蠱,不必請我來。”巴圖深吸一口氣,陰陽怪氣道,“等我熬了大半年好不容易要解開了,結果你告訴我。”
“你他娘的居然還要再下個新情蠱?!”
這簡直就是危言聳聽!
巴圖恨不得現在一拳搗在他的臉上。
醒醒吧,别滿腦子都想着情情愛愛了,幹點人事吧!
呼呼呼,巴圖,忍一忍,你是苗疆最有能力的男人,區區一個聽不懂人話的病患,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媽的,忍不了一點。
巴圖握緊手中的拳頭,額角青筋暴起。
一刻鐘後,宋止看着似乎平靜下來的巴圖,重複道:“給朕下個新情蠱。”
“你他娘的腦子是真有病。”巴圖咕噜噜地灌下一壺冷茶,渾身都被那股茶味腌透了才繼續道:“姜以婳知道這件事不。”
宋止沒回答,垂眸把玩着手裡的香囊,不知道在想什麼。
巴圖伸長了脖子瞅着那香囊,幸災樂禍道:“那看來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那你們豈不是……”
宋止擡眸淡淡地看着他,卻莫名地透露着警告,讓人不自覺地打寒顫。
巴圖認慫了,但他還是沒想明白。
“不是你咋想的,兩個情蠱是不可能共存的,很有可能我前腳剛下完新蠱,你後腳就死了。”
沒了情蠱,他就再也沒有東西可以拴住姜以婳了。
人心易變,更何況對象是他。宋止輕笑,陰郁在他眼裡一閃而過。
他并不是不相信姜以婳,他隻是不相信自己罷了。姜以婳像是一直生活在光明裡的人,對人戒備心弱,同情心強,所以能暫時忍受他這個如同爛泥一般的人。
可時間長了呢?
這坨爛泥無法被塑造成想要的泥胚,就會幹燥,變成站在衣物上讓人厭煩的泥點,随時會被洗掉。
爛泥始終是爛泥,但姜以婳不一樣……她離了他,能夠迅速融入新的環境,擁有一份新的人生。
正如他之前許諾的一樣,姜以婳可以出宮,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可以開始一段新的感情,甚至還可以組建一個新的家庭……
眼底積着一層厚重的郁色,宋止輕輕敲了下桌面。
所以他需要一條鎖鍊,牢牢地把他和姜以婳栓在一起。
哪怕這個鎖鍊是以他的性命為代價。
“那先把身上這個解了。”宋止緩緩道:“這件事,她不會知道的。”
巴圖啧啧兩聲,“你這叫欺騙知道嗎?欺騙的後果是很恐怖的,足以把兩個人……”
看着宋止冷冽的眼神,他默默把後面的拆散二字給咽進肚子裡。
巴圖搖頭,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剛剛冷茶喝多了,胃不舒服。
“這個新情蠱,朕需要隻對朕一個人有限制,如果她離開了朕,朕立刻會暴斃的。”宋止繼續道。
手裡的熱茶緩緩彌散着熱氣,巴圖卻覺得手冷得可怕。
宋止真的瘋了。
巴圖清楚地認識到這一事實。
“我找到你妹妹了。”宋止瞥了他一眼,緩緩放下一個大砝碼。
巴圖體溫回升。
“事成,你倆人無憂回到苗疆。”宋止悠悠道:“事不成……”
“我幹,我幹,我幹還不行嘛!”巴圖瞠目。果然瘋子做事,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思考的。
屋子不大,被塞滿了書籍和大大小小的罐子,隐隐約約能聽到蟲子爬過的摩擦聲。
“在哪來着?”巴圖走到那堆罐子面前,埋頭苦找,終于從一個角落裡翻出來一個小瓶子。
瓶子通體呈暗紅色,玄色的紋路若隐若現,全是一些不知名符号。
“給你趕巧了,這個蠱前天大掃除的時候差點被我喂給别的蠱的,不過除了你,誰會想到要用這麼百害無一利的蠱。”
巴圖真心實意地再次建議道:“這個蠱要先用心頭血喂養一個月,你确定要下嗎?”
太陽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落下,宋止完全陷入一片陰影中。他的眼底蒙上了一片讓人無法看清的墨色:“嗯。”
哎,看病的時候就怕遇見這種犟種。罷了,反正這蠱對姜以婳也沒害,下吧下吧。
巴圖無語,下定決心再也不出來看病了。原本以為苗疆人天天養蠱已經快瘋了,結果外邊的人更瘋狂。
——
接連好幾日都是大雨,豆大的雨點掩蓋住遠處的景色。
宋止已經好幾日,準确來說從生辰第二日起,他就再也沒在午夜前回來過了。
每天淩晨又火速爬起來去上朝。
如果不是姜以婳能摸到身邊位置留有的溫意,根本不知道他晚上回來過!
所以她今天勢必要等到宋止,好好質問一下他最近在忙什麼。
最主要還是,她怕,她怕宋止這樣的變化是因為那個香囊,她怕宋止真的隻是因為情蠱才對她好。
姜以婳端着個小闆凳,坐在屋檐下,像是一個望夫石一樣,翹首以盼。
“小姐,回去吧。”雲舒勸道,“外邊風大。”
姜以婳搖搖頭。
“我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