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還在猶豫什麼?”方百花不滿道,“這可是個好機會,我聽出來她的口音了,是來自京城的貴人,雖不知為什麼看中了我們,但既然選了我們,不如就趁這個機會多替自己謀劃謀劃!”
方臘沒好氣地看了妹妹一眼:“就你機靈!你也說了,不知道她為什麼看中了我們,所以我擔心,她如此慷慨大方,背後要我們做得事必定不會簡單。”
“那有什麼,”方百花滿不在乎道,“我們現在一窮二白,又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不如索性放開了幹。”
方臘沉思片刻,不得不承認妹妹說得對,雖然不知道這女人讓自己兄妹倆在這座大山裡建所莊園是為了什麼,但他們窮得隻剩條命了,還怕什麼呢?
皇宮福儀殿裡。
石榴給福金将外面的罩衣穿上,這回也沒讓小侍女過來打扮。
待會兒,福金要出去見一見馬擴。
自上次金明池争标宴後,福金這段時間都沒怎麼出宮。
一來她要好好地整理整理思緒,看看下一步該怎麼走。二來不知是不是因為趙佶已經把婚期定下了,這幾天對她的看管嚴厲了許多。
今日她好不容易歪纏成功了一次,哄得趙佶終于松口允許她出宮。
于是她立刻派人通知賀庭之,讓他喊上馬擴。
石榴扶着她上了馬車。
兩人坐定後,馬車緩緩行駛。
福金掀開窗簾,看了一會兒外面,問道:“芸娘還有半旬就該回來了吧?”
石榴算了算,點點頭:“是這樣。不過帝姬,恕奴婢多嘴,您為什麼要讓那方臘去建莊園啊?您若是想要個園子,找官家說一聲不就行了?”
昨日福金收到了芸娘的回信,說自己已經到了青溪,并找到方臘,還按照帝姬的吩咐,讓他們想辦法在山裡建一所莊園。
因事先打聽過方家的消息,芸娘便讓他們以種植漆樹、販賣生漆為賺錢的方法。
福金看到這裡,很是滿意。芸娘既可以不折不扣完成自己的任務,又能保持自己的思考。
“要的就是不讓父皇知道啊。”福金抿唇一笑。
馬車很快到了樊樓,這是汴京城鼎鼎有名的酒樓館子,比福金上回去的會仙樓還要奢華幾分。
小二見到她,立刻過來招呼:“客官,要去二樓雅座嗎?”
福金雖然穿得低調,但小二多利的一雙眼,一下就看出來這是位貴人。
她剛想說話,轉頭就和賀庭之對上了眼。
“喲,今日巧了,您要不要上來和我們一起?”賀庭之假裝偶遇,邀請福金,“小二,上菜吧!來幾道樊樓的招牌!”
“得嘞!”小二袖子一甩,高高興興地跑到了後廚。
福金拾階而上。
賀庭之眨着一雙狐狸眼,等福金上到二樓,他湊過來悄悄說道:“茂德帝姬,容我一問,您喊馬擴過來究竟所謂何事呢?”
福金沒理他,直接推開了門。
門内坐着一位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同馬政如初一轍的方臉,但是比他爹要魁梧多了,看着就是一副高手的模樣,不愧是本朝的武狀元。
福金記得,不僅這次出使馬擴會随行一起前往女真,下一次乃至直到最後,他都一直在抵抗金朝入侵的前線。
她朝馬擴行了一禮,給馬擴驚得一跳。
這可是官家最寵愛的女兒,而自己隻是個還沒授職的平民,哪裡當得起如此大禮,忙站起身來。
“我聽明遠兄說,今日是帝姬相邀,不知是有何事?”
“馬郎君下月,是不是要随父前往北邊?”
馬擴點點頭。
正因為他還沒授官,馬政便想帶他曆練一番,方便搏個好前程。
“那便想拜托馬郎君一件事,不知是否方便,将您北上的一路所見,乃至到了金國的一切見聞都記下來呢?我一介女子,無法遠行,很是羨慕郎君,希望郎君能圓我所願。”福金懇求道。
就像玄奘法師出使天竺,留下了大唐西域記,讓旁人得窺這條路線的真實。而福金希望馬擴将他這一路記載下來,這樣她就可以通過馬擴的手記來更全面的了解金國。
馬擴一聽,立刻答應,這本就不是什麼大事。
于是笑道:“如此小事,帝姬何須親自跟我說,派個侍從說一聲便是了。”
“這怎麼行,”福金倒出一杯酒,遞給他,“馬郎君此次出行,也是擔着家國重任,我一向敬佩,内心深處也想要結識一番,此酒,就當作我為郎君踐行。”
馬擴恭敬接過,還沒說話,賀庭之插嘴道:“帝姬怎麼不給我倒上一杯?”
福金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酒壺就在你旁邊,你自己倒去即可。再說了,你又不要出使金國,用不着喝踐行酒。”
賀庭之無奈長歎一聲:“帝姬,您可真是,需要的時候找我,不需要了就把我撂在一邊。”
福金被他揭穿,毫不慚愧。
“你能為公主做事,該是你的榮幸。”
兩人鬥嘴不停,馬擴聽得時不時發笑幾聲。
美酒佳肴,好友相聚,加之未來前程莫測,馬擴心中感懷萬千。
他此時不會知道,當他未來要永駐金國,在漫天紛飛的大雪中,他會時常回憶起汴京城那夜的微風和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