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風大，街上行人大多都帶着帽子和面巾，捂得嚴嚴實實的烏林答倒不算顯眼，隻是那塊紅綢子讓她一下暴露出來。

福金略一沉吟，當機立斷朝下一指。

“走！跟上她！”

賀庭之迅速喊來小二結了飯錢，三人悄然下樓，混入人群中跟了上去。

此時已近傍晚，天色漸漸黑了下去，街上行人依舊熙熙攘攘。

烏林答穿過幾條街巷，她似乎刻意避開了熱鬧的街市。七拐八繞，随着人聲漸稀，終于來到一條僻靜的小巷前。

巷子盡頭有戶人家，她上前敲了敲門。

不一會兒，有個婦人應聲開門。

福金三人遠遠跟着，聽不清她們交談的内容，隻見烏林答左右張望，确認無人尾随後，一閃身進了院子裡。

三人交換了個眼色，福金指指屋頂，示意賀庭之抱自己上去。

賀庭之早就習慣了茂德帝姬這種一點兒也不顧忌男女大防的樣子，認命地将人抱起來，縱身躍上房檐。

就是把一旁的馬擴驚掉了下巴，轉念想到茂德帝姬向來與衆不同，隻得暗自搖頭。

三人悄悄趴在屋頂上。

屋子陳設普通，與汴京尋常百姓家并無異處。院裡挂着幾塊鹹肉，方才開門的婦人正在廚房裡生火做飯。

馬擴環視一圈，聽到主屋裡傳來隐隐約約的說話聲，向兩人指了指方向，三人一齊輕手輕腳地挪到主屋上方。

夜色漸深，他們的身影完全隐沒在屋檐的陰影裡。

賀庭之輕輕掀開一片屋瓦，三人屏息凝神，透過縫隙向下窺視。

屋内燭火搖曳，映照出烏林答清冷的面容。

果然是她，這位女真武士漢話說得很流利。

“......這是二皇子命我交給你們的。”

說着從袖中取出一個信封，遞給對面之人。

因為角度問題，三人隻能看見對方一截靛藍色的衣袖。

一道男聲響起，嗓音沙啞。

“老爺向二皇子問好，隻是不知事成之後，二皇子該如何酬謝？”

烏林答面無表情地問道：“你們想要什麼？”

男人聲音壓低了幾分：“老爺此次被貶後久久未能起複，若貴國能在邊境制造些騷亂，讓老爺有機會上演一出力挽狂瀾的好戲......”

馬擴聞言勃然變色，右手已按在刀柄上。賀庭之急忙扣住他的手腕，微微搖頭。兩人動作間，瓦片發出細微的“咔”聲，烏林答突然擡頭。賀庭之眼疾手快，迅速合上瓦片，三人緊貼屋脊。

“怎麼了？”

“屋上有動靜。”

“許是夜貓吧。”男人不以為意，“這巷子裡野貓甚多。”

待屋内恢複交談，賀庭之複又掀開瓦片。隻見烏林答眼底閃過一絲嫌惡，語氣卻依舊平穩：“此事需禀明二皇子方能定奪。”

“自然自然。”男人搓着手，“請轉告二皇子，老爺定會将他所需之物備妥。至于我們的事......”

“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

之後，兩人商量起下次會面的時間，聽起來，完顔宗望的要求似乎并不難辦，男人說半個月後就能給出結果。

話已至此，烏林答也不再多聊，将面紗帶上，轉身便出了門，男人殷勤相送。

屋頂上，三人矮下身子。

借着這個空當，終于看清了他的相貌——一張普普通通的臉，沒什麼特别之處，隻嘴角處有塊黃豆大小的黑痣。

“這人......”賀庭之蹙眉，“我看着眼熟。”

“你認識？”福金問道。

“不認識，但是我一定在哪兒見過他。”賀庭之摸着下巴思考道。

“聽他言辭，想必此人是哪家府上的管事。”馬擴在一旁說道。

“是了！”賀庭之輕輕一敲瓦片，“蔡京府上的二管家！去年賀歲時，就是他帶着賀禮來我家的。”

福金猛地看向他，蔡京！

冬日裡夜風吹過，她突然感到了一絲冷意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