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時,童樞密将是我朝最大的功臣。也不知此番出征,我大軍可配備了火铳?”
“我聽我爹說,軍器監報給兵部的文書上寫明了眼下火铳數量有限,而且常有啞火和炸膛的弊端,還不能列裝全軍。”
一聲歎息傳來。
“這倒是可惜,那火铳我聽說威力驚人,若是能夠人人配上一把,想來滅遼一事,輕而易舉。”
“哈哈哈,袁兄莫非想弄把火铳玩玩?”
聲音變得驚喜起來。
“怎麼,你有法子弄到?”
“這等機密軍器,我哪來本事弄到?”
“那你在這說甚?!”
“别着急啊!我爹說,童樞密已定下這次金明池軍演,将會派一隊火铳兵操演。袁兄既然有興趣,不如托令叔安排你進火铳隊?”
“談何容易!聽說好些勳貴子弟都盯着這個差事,這可是在官家面前露臉的大好機會!”
随着腳步聲遠去,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假山洞中,福金與賀庭之屏息靜氣又候了片刻。福金輕輕戳戳賀庭之,示意他去查看情況。
賀庭之謹慎地探出頭張望一圈,見确實沒了人,這才示意福金可以出來了。
福金走出假山,理了理亂了的鬓發。這要待會兒回去被趙瑚兒看見,不定怎麼和趙金羅怎麼取笑自己呢。
“帝姬可要回去?”賀庭之問道。
二人沿着石闆小徑緩步而行,重又回到海棠園中。
春風拂過,花瓣紛紛揚揚落下,卻拂不去福金心頭紛亂的思緒。
她不停回憶自己看過的曆史記載。
宋金簽訂海上之盟後,原本約定,金國進攻遼中京,宋攻取燕雲一帶。事成以後,燕京歸宋所有,而之前給遼國的歲貢全部轉給金國。
可這盟約的條款卻并未簽訂詳細。
北宋一方以為自己能夠拿到的是燕雲十六州,而金國卻以為北宋要的是遼國的燕雲路,即幽、薊、瀛、莫、涿、檀、順,共七州。
雙方為此争執不休時,完顔阿骨打已按捺不住,率先發兵攻遼。
結果,當金兵勢如破竹直取遼國上京的時候,童貫還在浙東平叛方臘起義。等他終于平叛成功,揮師北上,滿心期待着燕雲百姓箪食壺漿相迎,卻不知這片土地脫離中原已逾百年,民心早非所向。最終宋軍大敗,折損十五萬精銳,給本就兵力匮乏的北宋緻命一擊。
不過在這個時空裡,因為福金造出了火铳,金國在談判中對燕雲劃分倒是爽快。可聽方才二人所言,金軍已然陳兵邊境,童貫大軍卻尚未回師......
賀庭之就聽到旁邊茂德帝姬的心聲亂得一塌糊塗,他又聽不清具體在想什麼,不由得分外好奇。
“帝姬?”
被賀庭之喚回思緒,福金看向他。
“什麼?”
“您對方才那兩人所言,有何想法?”
福金捋了捋思緒,慢慢答道:
“既然金兵早就在古北口布兵,憑他們的速度,到了今日,說不定已經連下遼國數城。而我軍卻仍未發兵,那盟約上可是說了,兩方要同時出兵,若是金軍以此為據,到時候不肯将燕雲十六州還回來怎麼辦?”
“嗯?”
賀庭之皺起眉頭,他完全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可能。
“可盟約已然簽訂,金人當不至于如此背信棄義吧?”
福金搖頭:“這可不算背棄盟約,若他們咬定我軍未履約在先,聲稱金國出力更多而索要更多利益,我們又有何話可說?”
賀庭之神色驟變:“那該如何是好?”
福金目光如炬,神情嚴肅。
“賀世子,我想你必須盡快啟程前往真定府。”
“即便朝廷尚未正式發兵,邊關将士也需早作準備。若倉促應戰再敗于遼軍之手......”她頓了頓,“既然嶽飛如今駐守真定,以他的見識,得知此事必會嚴加防範。唯有展現出足以打敗遼軍的實力,方能令女真人不敢輕舉妄動。"
“好!我這就回去準備!”
說罷他快步走向池畔。
福金就見他朝趙楷耳語了幾句,趙楷聽他說要走,滿臉的不情願,出言刺激是不是擔心自己做不出詩來想臨陣脫逃。賀庭之無奈,隻得随手取過一張宣紙,筆走龍蛇寫了幾個字交過去,趙楷這才勉強放行。
臨走前,賀庭之回首與福金遙遙相望。
二人目光相接的刹那,他微微颔首,福金唇角揚起,回以笑容,轉手走進池畔小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