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場百戲先是由舞獅隊和舞豹隊開場,繼而是百名禁軍士兵演練陣法,再有啞雜劇驅鬼助興和馬術表演,然後就到了火铳隊登場。
福金聽完簡直覺得驚訝,怪不得叫諸軍百戲,看來這軍演是一方面,另一邊這各種雜劇和曲舞表演才是占了大頭。
童貫原先計劃着讓火铳隊排成兩列,如射箭般對着靶子比準頭,看看哪一隊表現更加出色。
福金聽完覺得不夠有趣,她提議,不如設計兩輪比試。
第一輪簡單點,就按照原來的方案,隻是在兩支火铳隊前面擺放上銅人,看誰能夠射中銅人的眼睛。
第二輪來點新穎的,派一人站在高台上抛擲小木球,兩支火铳隊的隊員分别在台下輪流騎馬沖出,看誰能夠在馬上射中數量更多的木球。
火铳可不比弓箭,它的後發力更加猛烈,若是操作不當,還可能誤傷自己。而第二輪是在馬上比試,馬匹運動速度極快,加上木球不僅小,抛擲下來更是眼花缭亂,漫天飛舞,難度更上一層。
童貫聞言眼前一亮,這法子既新奇又顯本事,當即禀明官家。趙佶果然龍顔大悅,朱筆一揮便準了這章程。
弄完操練的内容,福金又來到瓊林苑的校場“檢閱”自己将要統領的小隊。
皇帝給她撥了十五名禁軍士兵。福金到的時候,這十五人列隊而立,為首的叫段武,身材魁梧,面容剛毅,一看便知道是個服役多年的老兵。
然而整支隊伍卻透着一股頹喪之氣,士兵們雖然勉強保持着隊形,眼神卻飄忽不定,連腰間佩刀都是歪歪斜斜地挂着。
段武抱拳向福金行禮,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意,眼底卻難掩失望。
他已在禁軍效力近十載,參加過六次軍演,每次都能在衆校尉中名列前茅。這次聽聞要選拔火铳隊,他帶着弟兄們日夜苦練,終于脫穎而出。原以為能得童樞密賞識,再不濟也能在太子麾下效力,誰曾想竟被派來陪小帝姬玩耍。
“末将段武,參見帝姬。”聲音低沉幹澀。
福金目光掃過衆人,将他們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這些老兵油子心裡打的什麼算盤,她再明白不過——若是在太子那邊,赢了能得賞識,輸了也無傷大雅;然而到了她這裡,赢了是得罪太子,輸了又是自毀前程。
這般進退維谷的處境,難怪個個如喪考妣。
百合站在她的身後,見這群當兵的如此怠慢帝姬,頓時将不滿挂上了臉。
“都給我站直了!”福金突然一聲清喝,聲音裡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怎麼,沒能去太子麾下效力,就這麼垂頭喪氣?”
段武見帝姬動怒,連忙垂頭抱拳:“帝姬言重了,末将等不敢。”
他朝身後使了個眼色,士兵們這才勉強打起精神,卻仍是一副敷衍了事的模樣。
福金緩步走下高台,停在段武面前,仰頭問道:“段校尉,聽聞你是軍中赫赫有名的神射手?”
段武目光遊移,硬邦邦地回道:“末将慚愧,不過是些虛名罷了。”
“哦?”福金唇角微揚,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既是虛名,那我今日回宮便禀明父皇,就說童樞密給我派的都是些徒有虛名之輩。”
此言一出,隊伍中頓時騷動起來。士兵們面面相觑,臉上寫滿了不服。他們原以為這位小帝姬會如尋常貴人般說些客套話,哪想到竟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怎麼?看你們這神色,莫非覺得自己真有兩下子?”福金環視衆人,語氣玩味。
“自然!”一個稚氣未脫的聲音突然響起。
福金擡眼望去,隊伍末尾站着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小兵,雖然穿着寬大的軍服,卻掩不住滿臉的少年意氣。
“不得無禮!”段武厲聲呵斥。
福金卻已走到那小兵面前。少年見帝姬親至,頓時慌了神,卻又倔強地挺直了腰闆。
“你覺得自己本領不錯?”福金饒有興趣地問道。
小兵深吸一口氣,朗聲道:“回帝姬,小的雖不敢說百步穿楊,但在營裡比試弓箭也是數得着的!”
“好!”福金撫掌輕笑,轉身指向高台上的百合,“既然如此,你可敢與我的侍女比試一場?”
少年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位身姿纖細的宮女正站在那裡。他頓時豪氣幹雲,朗聲應道:“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