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商先生說它可以辨别壞人……”
“沒有東西可以辨别壞人!”佩妮的聲音更尖銳了,幾乎把哈利吓了一跳,好像他剛才說的是什麼十惡不赦的話,“這些邪惡的、愚蠢的小玩意,都是商人為了騙錢哄騙你們小屁孩,編出來的拙劣把戲!”
哈利瑟縮了一下。也就是這一下,他眼睜睜地看着佩妮伸手一抓,把桌上的窺鏡拿起來,稱得上是惡狠狠地翻看着。
哈利知道她在找什麼。一個開關,或者一個藏得極好的小電池,甚至是一根遙控用的細細的天線。
“我都看過了。什麼也沒找到。”哈利說,緊接着,在佩妮冷冷的目光掃過來時,他又急忙補充了一句,“我也覺得奇怪!但是那個先生就是這麼告訴我的……”
佩妮繃着臉,哼了一聲。
“也可能藏得很好。”她似乎仍然愠怒,“以後不準你再和那個什麼‘玩具商人’來往——也不準收他的東西!你一個小孩,要鏡子幹什麼……甚至這都不能稱之為一個鏡子,它根本就是一個陀螺!——也沒見你多花點功夫理一理你的頭發!”
“我準備送給你的。”哈利小聲說。
有一陣,佩妮沒說話,她好像沒有聽見似的。
但哈利看見她撥弄窺鏡的動作頓了頓,嘴角也不自然地抿住了。一眨眼的時間,等佩妮再度翻弄起來時,她的動作也快了不少——速度這麼快,哈利懷疑她連那鏡子頂端的紋路都看不清。
“……這個怪東西我沒收了。”半晌,佩妮終于開口,幹巴巴地說,“還有,你不要想着偷偷摸摸去隔壁玩——我明天就親自還回去。我會告知對面的。”
哈利哀嚎了一聲。
“……他是我來這兒交的第一個朋友!”他低聲抗議。
“沒有什麼正經人會在工作日上門和一個小學生交朋友!”佩妮立刻說,但也許是哈利的五官皺巴巴的顯得太可憐了,她頓了頓,又說,“等你上學,總會交到你該交到的朋友的——”
“但那些人就不會有這麼酷了!”哈利鼓着腮幫子辯解道,“他們不會有破破爛爛的拐杖,更不會每天收貓頭鷹送來的信,是不是?”
下一秒鐘,哈利就開始後悔說出這句話了。
“——貓頭鷹?!!”佩妮再度尖叫起來。
——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從上午起,佩妮幾乎是守株待兔地蹲在後院——不管哈利心中怎麼堅定,他畢竟還是一個小孩。隻要佩妮正色起來,兩三句話,就能把他拙劣的掩飾戳破,進而将這幾天裡發生的一切套出來。
什麼玩具商,什麼眼睛玩具,什麼退休人員。
當然也包括了這幾隻會在後院“方便”的貓頭鷹。
而無論哈利在内心多少次祈禱它千萬不要來,但時間一到,那隻黑色的貓頭鷹還是準時準點地往穆迪的房子飛了過來。哈利被關在房間裡面,隻能趴在玻璃上,整張臉都幾乎粘了上去,可依舊無濟于事,眼睜睜地看着天邊的小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然後從“航線”中一拐,往他們自家的後院飛來。
他還想再看,偏偏佩妮姨媽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就在這關鍵的時刻,不回頭地伸手,把窗簾拉上了。
“你不能這樣!”哈利叫道。
可惜佩妮姨媽已經不打算搭理他了。哈利隻能聽見她支起衣架,在院子裡來回動作,地上樹枝與樹葉斷裂的聲音和貓頭鷹的、好像咒罵一般的聲音交疊着,讓他的心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十分鐘後,佩妮姨媽拉開了窗簾。
“你沒做什麼吧?”哈利忙緊張地問。
“我能對它做什麼?”佩妮反問他,聲音高得吓人,“我倒是想!——貓頭鷹可是猛禽,它一爪子能要了你的小命!你自己要去陪你那兩個倒黴父母我沒意見,但麻煩你選個有腦子點的方式!”
哈利沒話說了,他隻是本能地覺得不妥,咬了咬下唇,猶豫着說:“……可它也沒有攻擊我,不是嗎?而且它好像是有主人的,是什麼……什麼‘魔術部’的貓頭鷹。”
佩妮冷笑一聲。
“那更好了。我就看他們那個草台班子一樣的政務部門不爽很久了。”她說。
直到最後,哈利也沒能知道佩妮究竟做了什麼。但顯然他們後院的那塊曾經被貓頭鷹霸占的地盤已經被她成功“奪回”,後來被哈利好好地利用了起來。
不僅如此,就在當天下午,佩妮乘勝追擊,還正式地拜訪了住在隔壁的穆迪先生。
當然,佩妮沒有帶上哈利。
她是獨自上門,獨自敲門,獨自把那個還時不時抽風一樣叫一聲的小玩意扔回了穆迪的手中(忍着看見穆迪臉上傷疤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