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陪伴他長大的人中,佩妮從來沒正經教過他什麼,或者說,佩妮從來不覺得她該教什麼;費格太太隻顧着管貓,偶爾能分出一點精力确認哈利沒死就已經夠盡職盡責了;穆迪倒是“教”了他飛行,但那一次更多的都是哈利自己領悟,說實話,他确實沒幫到什麼忙。而且在搬家時他也被迫和那個給他帶來快樂的玩具掃帚說了再見。
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幾天裡,哈利顯得很有耐心。就算把廚房弄得亂七八糟,他也樂呵呵的。
反而是那個神秘先生越來越氣急敗壞。
“這怎麼學?一點魔法也沒有——我可還沒有去霍格沃茲兼職什麼廚藝教師——”
這個學校名字有些耳熟,哈利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聽說過一樣。
不過他很快選擇跳過這無關緊要的小疑惑。
“有道理。廚藝确實像魔法一樣!我還有很多需要學的呢……”他感歎地說,“沒關系,至少今天的飯可以解決了。”
神秘先生沒好氣地瞪着他。
“……聖誕節你不準下廚,我可不想自己在聖誕被毒死。”
哈利沒有反駁(雖然以他的廚藝顯然不至于會到“毒死人”的程度),正相反,他閉上嘴,然後在聖誕節美滋滋地享用了一天神秘先生做好的大餐。
從中午吃到晚上,夜裡還有點盈餘。直到他吃到打嗝,神秘先生也沒有意識到有哪裡不對。
當然了,也有神秘先生已經喝得有些醉了的緣故。喝到後來,他不僅自己喝,還拆了新的一瓶,半要挾半推薦地給哈利倒上。
“我才十歲。”哈利說。
“哪家十歲男孩沒喝過兩口酒呢。”神秘先生說,打了個嗝。
說實話,哈利自己的心底也有些躍躍欲試。在燭火燃燒的、低低的輕微噼啪聲中,他伸出舌頭,幾乎像小貓小狗一樣沾了沾那杯酒。
然後砸吧嘴。
“怎麼樣?”
“有點苦。”他老實說。
“喝到後面就甜了。”神秘先生不甚在意地說。
不過哈利沒有這個機會了,還沒有過十二點,他就窩在沙發上,臉頰通紅地睡死過去。
——
十二點一過,整棟房子驟然安靜下來。
或許它原本已經這麼過了數以萬計個日日夜夜,但在方才吵鬧溫馨的争執與談話後,這一刻就顯得有些格外冷清了。
不過這一片寂靜很快被一聲“噗”一般的響動打破。
有人造訪。
“我可沒有預期到這個‘到來’。”阿不福思說。話雖如此,他也沒有起身阻攔正在進門的人。
阿不思呵呵一笑,好像習慣了一樣沒有在意。他一邊自顧自地進屋,一邊順手拿起阿不福思放在餐桌上的那杯至始至終沒人喝過的蜂蜜酒,嘗了嘗。
“節日是該喝點喝點小酒。”他喟歎道。
沒人搭理他。
阿不思仍然一點不尴尬,他又四下瞧了瞧。
“我發現你在這裡住得挺溫馨的嘛。”他滿意地說,“家裡收拾得像模像樣的,終于肯學習一點家務魔法了?”
“最大的魔法就是你把那位‘大難不死的男孩’塞給了我。”阿不福思哼哼道,“都是他做的。跟個家養小精靈似的,閑不下來。”
“哦,阿拉斯托跟我談過。他說哈利挺懂事的。”阿不思說,他很快又跳過這個話題,目光再一次在房間中掃視,最終定格在那間小卧室的方向。
阿不福思好像知道他在看什麼一樣。
“喝了兩口酒,睡着了。我希望你不要譴責我給你心愛的男孩喂了兩口酒的行為——他有點小吵。”阿不福思說,又加了一句,讓這段話聽起來更像抱怨了,“而且他在的時候不能用魔法——我搞不懂,你為什麼非得讓那位麻瓜‘姨媽’養這孩子。别告訴我你還信親緣關系這一套。”
質問的語氣越來越憤懑,但阿不思看着他,仍舊平靜地好像隻是面對叛逆期弟弟時不時會冒出來的小小怒火一樣。
“——但我相信愛。”
阿不思笑眯眯地、簡短地回答道,他很快挪開了視線,不由分說地為這段争執畫上了句點,
“而且但現在已經比我預想的好很多了,不是嗎?我過來的時候,還沒想到能夠順路看一眼哈利。”
阿不福思噴了噴鼻息,沒有說話。他當然明白阿不思的言下之意,又把杯子裡的酒喝完了,才從椅子上慢吞吞地站起來。
哈利的房間就在一樓走廊的盡頭。
門被魔法悄悄打開,客廳裡的燈光灑了點在這個小房間,和月光一齊落在厚實的、已經被哈利睡得亂糟糟的被子上。
“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啊。”阿不思說。
他的視線停留在床頭。
那兒挂着兩個襪子。佩妮之前給哈利織的、厚厚的毛線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