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祉沒想到他竟然對他如此信任。
唇齒邊萦繞了千言萬語,但當他想說出口時,嗓間卻又幹澀難言,于是千言萬語彙成了短短兩字。
“謝謝。”
他們在陵園裡買了花,放在了靈前,又掃去了墓碑上的浮塵,直到有工作人員前來提醒,他們才循着小道離開。
“我們走吧,在軍部的蟲把你帶走之前,我們逃出國去。”
看江闌的表情如此嚴肅,周祉“噗嗤”笑出了聲。
“軍部不會派蟲把我帶走的,是我騙了你。”
喂,怎麼連這句都不是真的?
“你這張嘴裡還有半句真話嗎?”江闌捏住了他的下巴,覺得好氣也好笑,“還是說你覺得我好騙,所以隻騙我一個?”
“我隻是不想讓你了解太多陷得太深,于是用軍部做個幌子……”
“哈,你發表了如此驚世駭俗的言論,就算軍部不來抓你,你以為你逃得過嗎?”
“我沒打算逃。”周祉這是說的真話,本來如果順利的話,他這會已經在喝孟婆湯了。
江闌的大腦自動把他這句話給屏蔽了。
“過了今天一定還會有更麻煩的蟲找上門,就連我也不一定能保得下你,所以我們去一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誰也找不到我們。”
“你要是走了,你那一櫃子寶貝怎麼辦?”
這是個好問題,想要帶走運輸費很麻煩,還易碎易被盜,就算不帶走找蟲養護也很麻煩。
他還沒想好怎麼處理那些東西,側腰處就傳來一陣錐心的刺痛。
“疼……”
陵園的路全是上坡,他本就不喜歡爬山,現在還推着輪椅爬,今早剛被電麻了的老腰不堪重負地抗議了。
“雄主,您怎麼了?”周祉被他蒼白的臉色吓了一跳,差點把手铐全扯斷了。
“怎麼了,你問我?”
看他捂着後腰,周祉瞬間明白了原委,他慚愧地說:“要不這個輪椅還是您來坐吧,我來推您。”
“老實坐着。”江闌咬牙硬撐着捱到上車,上車後連喝了半瓶水才緩過勁來,對司機說:“去高級法院。”
“去法院做什麼?”
“今早做夢夢到了一些很不美好的回憶,所以去那附近走走。”
他說完這話後,扭頭去看周祉的表情。
雌蟲既不同意也沒反對,但從他緊繃的神态可以看出,他不喜歡那個地方。
說不喜歡不恰當,準确來說是有很嚴重的陰影。
他之前涉及的兩起離婚案就是在這個法院開庭審理的。
下午六點,法院的工作人員幾乎全下班了,門衛處的保安一瞧來的是準州長家的少爺,立刻放了通行。
人造太陽在下午六點會準時下山,夕陽染紅了花園中的假山和湖水,法院的正中心是一座小型的濕地公園,江闌推着周祉在湖邊悠閑地散步,停在湖邊看倦鳥歸巢。
周祉盡量讓自己的視線不與湖水接觸,但十分鐘後,他還是忍不住對江闌說:“要不,我們還是離這個人工湖遠一點吧。”
“怎麼?害怕了?”
“其實也不是。”他低頭用手摸索着,暗暗檢查輪椅的手刹是否拉好了。
江闌嘲笑他膽子怎麼這麼小,随即推着輪椅遠離了那個人工湖。
他邊走邊問:“那你呢,你想去哪個國家?有沒有什麼打算?”
周祉想都沒想就回答道:“我要去首都星。”
“我看你真是瘋了,這會說不定已經有蟲從首都星趕過來抓你了,你倒好,生怕别人抓不着去送。”
江闌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這個選項不在考慮範圍之内,你想都别想。”
他的拒絕在周祉的意料之中。
周祉揚了揚被手铐勒紅的手腕,請求道:“松開我吧,您放心,我不會跑的。”
江闌将信将疑地用指紋幫他解開了手铐,解開手铐後,他打開了自己那台新買不久的終端,輕點了幾下。
“雄主,協議書我已經給您發過去了,您記得查收。”
“協議書?”江闌打開自己的終端,郵箱裡靜靜躺着一份文件,剛收到還熱乎的。
“終止關系協議書?”他點開文件,隻看了一眼就立刻關上了,為什麼要給他這份協議?
周祉揉着自己的手腕,笑容中帶着一絲苦澀,“我覺得,您應該學學及時止埙這個詞該怎麼寫。”
終止關系?想都别想!江闌猛地一推輪椅,推着他往出口處走。
“還需要你來教我做事了?真好笑。”
算算時間也不早了,他扶着自己的老腰,想想又開始火大。
“回去吧,今早的事,我可得好好跟你算算賬。”
他話音未落,十幾個身着黑色制服的蟲出現在了他們身後,看他們的肩章,這夥蟲大有來頭。
“首都星調查局,請兩位配合調查。”
他們出示完逮捕令,不由分說地抓住了周祉的胳膊,要把他從輪椅上拉起來。
江闌攔住了他們:“等等,你們憑什麼跨級抓人?”
按照流程,怎麼着也得由伊塔羅IX的警局審過再移交上級,這些蟲憑什麼可以跨級且跨區域辦案?
沒人想跟他解釋,為首的長官把文件往他懷裡一拍:“首相大人的親筆手谕,加上這份國安部下發的秘密抓捕令,夠不夠?”
“賬的話,以後再算吧,雄主。”周祉主動從輪椅上起身,伸出雙手任由他們為他戴上手铐。
“如果您還有機會見到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