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君溟賭氣般地别過頭去,“誰讓你不理我。”
“我哪兒有不理你!”
“你有。”
“沒有!”
“有。”
“……”
香漓語塞。她扶額輕歎,指尖沾着的藥膏在燭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好吧,我承認最近對你是冷淡了些。但你也不能這樣作踐自己呀,難道你不疼嗎?”
君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按在滾燙的傷口上。
“疼。”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很疼。”
香漓微微皺眉,她輕輕後退一步,月光從窗棂間漏進來,為她鍍上一層冰涼的銀輝。此刻的她仿佛廟宇中的玉雕神像,垂目俯瞰塵世衆生。
“君溟。”她的聲音忽然如古刹梵鐘般蕩開,每個字都仿佛從九天之上垂落。皎潔的月光在她周身凝結成霜,發絲間流轉着銀河般的光暈,“你眼前的這個我,不是完整的我,亦非真實的我。而我,也不能給你任何承諾,或許明日東風吹過,我便如晨露消散;或許下一刻天光乍現,我就會回歸本源。而當你有一天發現,你所知皆是虛假,你所求皆是虛妄,你會生怨,生恨,悔不當初,就算這樣,你還是要執迷不悟,繼續留在我身邊嗎?”
君溟靜靜地聽着,眼中波光蕩漾,像是有千言萬語在其中翻湧。片刻後,他緩緩伸出手,拉住香漓的衣袖,手指微微用力。他擡起頭,眼神中沒有絲毫猶豫:“是。”
“你也不再多想想,你真的有考慮清楚嗎?”
“也許我的幸福,之前來得太容易,是時候該付出點代價。”
“才不是這樣呢,你隻是比較倒黴罷了。”
君溟突然起身,染血的手指攥住她的衣帶。月光在他們之間流淌,将兩道影子纏成解不開的結。
“香漓,我要的,從來都很清楚。”他的眼神灼熱,像是要把這一刻烙進骨血裡。
兩人就這樣對視着,一時間,房間裡安靜得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更漏聲遙遙傳來,驚飛檐下栖雀。香漓忽然笑了,那笑容讓滿室燭光都為之一亮:“好,我已知曉你的選擇。”
“那我也願意再陪你一會兒。”
說着,她再次拿起藥膏,輕輕為君溟塗抹傷口。
“真不知道你哪兒來的自信。”香漓一邊塗藥,一邊小聲嘀咕道。
君溟趁機将額頭抵在她肩上,聲音悶悶的:“我也沒有把握,所以我是在賭。”
“賭什麼,賭你永遠不會變心嗎?”
“我在賭。”他的呼吸拂過她頸側,“賭你舍不得。”
“狂妄。”
窗外,被驚起的雀鳥撲棱着翅膀,消失在漫天星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