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君溟中了劇毒,皇帝當即下令,命太醫院選派得力太醫,速速前往君溟住處為其診治。
一位太醫帶着藥箱匆匆趕來,身後還跟着賀泊南。賀泊南今年已經回到京城,剛通過太醫院嚴苛的招考,此刻正處于試用期。
二人踏入内室,但見藥香袅袅,君溟半倚榻上,面色蒼白如雪,卻仍強撐着保持幾分清醒。
太醫上前施禮,而後取脈枕、絲絹,三指輕搭其腕,閉目凝神,細細感受着脈象的細微變化。許久,太醫微微皺眉,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慕大人中了斷魂散之毒,”太醫緩緩開口,聲音沉穩卻難掩憂慮,“此毒甚是霸道,毒性猛烈,若不及時醫治,恐有性命之憂。不過所幸,此毒雖緻命但并非不可醫治。宮裡恰好備有幾株天山雪蓮,待我速速回宮,将其取回,為大人煎藥,以解此毒。”
君溟聽聞,微微颔首,虛弱地說道:“有勞太醫。”
太醫又仔細地給賀泊南交代了幾句,叮囑他一些護理的注意事項以及當下可先行準備的藥物。交代完畢後,太醫便匆匆告辭,趕回皇宮去取天山雪蓮。
賀泊南走到君溟床邊:“君溟,”他輕聲說道,“我先去給你煎幾副有助于傷口恢複的藥,你且安心躺着。”
說着,他趁四下無人,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悄悄往君溟手裡一塞,同時壓低聲音:“此乃止痛之藥,若是痛得厲害就吃點。”
君溟接過瓶子,輕聲說道:“多謝表哥。”
賀泊南拍了拍君溟的肩膀,安慰道:“跟我還客氣什麼,你好好養傷。”
沒過多久,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原來是大理寺卿崔善業。
“君溟,你這番英勇護駕,陛下很是滿意,”崔善業走到床邊,溫和地說道,“陛下特命我前來探望,看看你的傷勢如何。”
君溟掙紮着想要起身行禮,崔善業連忙上前按住他:“你重傷在身,不必多禮。”
“蒙陛下與崔大人垂念,臣愧不敢當。”
崔善業含笑:“昔年你在大理寺時,聰穎勤勉,本官甚惜。原想留你于寺中任職,奈何陛下慧眼,将你調至禦前,倒讓本官失一良才。”
君溟謙遜地說道:“承蒙陛下厚愛,我能有如今的成長,多虧了陛下的恩寵和崔大人的悉心教導。在大理寺學習的那段日子,我受益匪淺,崔大人傳授的辦案經驗和為人處世之道,我都銘記于心,時刻不敢忘懷。”
崔善業微笑着說:“你這段時日就安心好好修養,不必操心其他事務。等傷養好了,再複位也不遲。”
“多謝崔大人關心。”君溟微微頓了頓,接着問道,“不知那刺客如今如何了?”
崔善業神色一凜,嚴肅地說:“那刺客行刺失敗後便服毒自盡了。我已安排仵作下午進行驗屍,想必很快就能出結果。”
“希望能盡早抓到謀害陛下的幕後兇手。”
崔善業拍了拍君溟的手臂,鼓勵道:“會的,大理寺定會全力以赴。你就安心養傷,其他的事交給我們。”
說罷,崔善業又叮囑了君溟幾句好好養傷的話,這才轉身離開。
正午過後,刑部尚書林光升也前來探望,身旁還跟着宰相府的府醫。而在他們身後,林悅顔小心翼翼地跟随着。
“君溟,傷勢嚴重嗎?”林光升快步走到君溟榻前。
君溟強撐着坐起身來,微微欠身行禮道:“勞林大人挂念,并無大礙。”
林光升擺了擺手:“那就好,那就好。蕭大人聽聞你受傷中毒,心裡十分挂念,特意吩咐宰相府的府醫來為你檢查。這位府醫的醫術,堪比宮裡的太醫,定能助你早日康複。來,讓他給你仔細瞧瞧。”
君溟再次欠身,說道:“多謝林大人,也多謝蕭大人費心。”
府醫上前施禮,而後診脈察傷。一番檢查過後,府醫朝林光升點了點頭,接着轉身對君溟說道:“慕大人雖然中毒頗深,但所幸救治及時。隻要按時服藥,靜心調養,定能痊愈。蕭大人還托我給您帶了幾副滋補的藥材,對您身體恢複大有益處。”
林光升聽了府醫的話,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微微側身,湊近君溟說道:“小女聽說你傷勢嚴重,在家裡可是急得團團轉,哭着鬧着求我帶她過來看看你呢。”
說着,他轉過頭,對着站在不遠處的林悅顔喊道:“悅顔,還不過來?”
林悅顔被父親這麼一喊,臉頰瞬間泛起一抹紅暈,她微微低着頭,邁着細碎的步子走到君溟床前,聲音輕柔得如同微風:“君溟,你可還好……”
話一出口,她心裡便有些發虛。想起之前與香漓的種種過節,此刻面對君溟,她總覺得有些理虧。
君溟神色平靜,微微點頭:“多謝林小姐關心。”
見君溟對自己态度溫和,林悅顔心中暗自歡喜。
林光升瞧在眼裡,笑了笑,說道:“你們年輕人多說說話,本官在外候着。”
“好的,父親。”林悅顔乖巧地應道。
林光升離開後,房間裡的氣氛陡然發生了變化。君溟原本溫和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眼神變得銳利如鷹。
林悅顔并未察覺到君溟的變化,她滿心歡喜地又湊近了幾分,臉上帶着關切與焦急,說道:“君溟,聽說你受傷還中毒,我這心呐,就像被千萬根針紮着一樣,疼得厲害……”
“林小姐,我有一事相詢。”君溟突然開口,聲音冰冷,打斷了林悅顔的話。
林悅顔一怔,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下意識地問道:“何事?”
君溟目光直直地盯着林悅顔說道:“你之前對香漓說過什麼?”
“什麼?”林悅顔臉上露出一絲慌亂,眼神開始閃爍不定,她怎麼也沒想到君溟會突然問起這個,“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必裝糊塗。”
短暫的慌亂之後,她像是被觸怒了一般,情緒瞬間激動起來:“君溟,你可知你妹妹都做了些什麼好事嗎?她暗中設計陷害我,在背後不知道搞了多少小動作,做了多少害人的勾當,心腸可謂是惡毒至極!你可千萬不要被她給騙了呀,我對你的心意,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明白嗎……”
“夠了。”君溟再次打斷她,“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到底對香漓說過什麼?”
林悅顔被君溟如此強硬的态度吓到了,身體微微顫抖,心中滿是羞憤與委屈。她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一番真心,為何換來君溟這樣的對待。
君溟見林悅顔依舊不肯回答,語氣愈發冰冷,說道:“若不願答,便請回吧。”
林悅顔眼眶泛紅,咬着嘴唇,不甘地問道:“你……你便無話與我說?”
君溟不再看她,緩緩閉上雙眼。
“我……我之後再來看你……”林悅顔聲音顫抖地說完這句話,轉身,腳步沉重地離開了房間。
君溟向來身子康健,甚少生病,可這一病,竟引得這麼多人前來探望。家中親人自不必說,關懷備至,就連王啟下午也匆匆趕來看望過他。
隻是,在這紛至沓來的探望者中,有個人卻始終未曾現身。
一室藥香氤氲,卻壓不住心頭那股莫名躁意。自晨起便懸着的心,随日影西斜愈沉愈深。案上湯藥漸冷,太醫叮囑的時辰早過,他卻遲遲未飲。
“莫不是真惱了?”他喃喃自語道。
但事實是,香漓因昨晚熬夜,又消耗了些許法力,整個人疲憊不堪,睡得昏天黑地,直到接近黃昏,才在紫荊的百般催促下,悠悠轉醒。
“小姐,别睡了!四少爺都中毒了,您還能睡得這麼香!”紫荊一邊焦急地呼喊,一邊手腳麻利地拉開床幔。
“哎呀,别急嘛,我馬上去看看他。”香漓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惺忪睡眼,不緊不慢地從被窩裡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