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還沒脫去稚氣,中午的放學鈴一響就飛奔着去了食堂,一團團高中生嬉笑打鬧着走在路上,好像光是站在那裡就寫明白了青春兩個字的模樣。
秋天的太陽很毒,陳嘉澍撐着一把傘走在路上,傘底下的裴湛沉默地抱着數學題冊。
陳嘉澍掃了一眼他手裡的書:“吃飯還帶着題啊?”
裴湛等到了和陳嘉澍共進午餐的權利,他心情很好,有點腼腆地對陳嘉澍笑:“我想努努力嘛。”
陳嘉澍不置可否地撐着傘。
裴湛仰頭看他:“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聰明啊,我隻有努力才能跟上你的腳步。”
陳嘉澍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說。他們一路無話走到食堂,裡面已經人滿為患。
裴湛一眼望去,十分驚訝:“好多人啊。”
陳嘉澍指着一個空桌子,遠遠一指,說:“把你題冊放那兒占位置去。”
裴湛“哦”了一聲,好脾氣地把題冊放在了座位上。
因為華騰食堂是出了名的好,中午食堂集中吃飯的人很多,裴湛經常排很久很長的隊,所以他平時都留在班裡刷題,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才去吃剩菜。
這還是第一次放學鈴一響他就從班裡走出去。陳嘉澍個子高,站在人群裡也鶴立雞群。
幾個低年級的小女生看到他,有點臉紅的竊竊私語。裴湛也知道,陳嘉澍這種長相在全校也找不出幾個比他好看的。
他剛來華騰上學的時候就被很多女生追過,隻是陳嘉澍禮貌又疏遠,把她們都拒絕了。
陳嘉澍也算是個紳士,某種程度上,他對自己的情緒時常克制,用一層又一層的禮貌把自己裹起來,再厭惡的人他給予的也隻是疏遠。
裴湛站在陳嘉澍旁邊有點不起眼,他一貫是這樣的,沉默寡言,頂着高中生千篇一律的鍋蓋頭,也帶着笨重的黑框眼鏡,往人堆裡一放幾乎看不到人影。
他泯然衆人,所以感情也跟普通人一樣,一樣難以克制,在人群裡有點愛慕也有點畏懼地看着陳嘉澍。
這樣的目光太滾燙了,陳嘉澍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如今忽然注意到,居然有點覺得難以忍受。
陳嘉澍垂眼:“你這麼看我是想幹什麼?”
“啊?什麼?”裴湛被發現了秘密,忽然有點耳熱,他不敢看陳嘉澍。
“以前你也這麼看我?”陳嘉澍皺着眉,似乎在回想,但是裴湛實在太不起眼了,他應該是沒想起來。
聽到這句話,裴湛像被戳穿了什麼心事,他有點不好意思,但又很坦誠地說:“沒有一直這麼看你。”
陳嘉澍開玩笑一樣說:“時不時看兩眼也是看對吧?”
裴湛很少聽到他這樣的語氣說話,他眨眼看陳嘉澍,瞳孔明亮,像是吃到糖的小孩。他問:“不能……看你嗎?”
“能看我,”食堂太擁擠了,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撞到,陳嘉澍很體貼地替他擋了點人,“但你也得看着點路啊。”
裴湛幾乎是被人擠到他懷裡。
陳嘉澍一直有練背,他的骨架大,胸膛寬厚,裴湛被人擠在他心口,一擡頭,額發就能蹭過他喉結。裴湛很少與陳嘉澍有身體接觸,他一碰到陳嘉澍就下意識說:“抱歉哥,我不是故意的。”
這個擁抱太突如其來。
裴湛很少與陳嘉澍貼的這樣近。
他總是很自卑的,隻敢遠遠眺望着陳嘉澍的模樣,像星星看着月亮,被抱的那一刻,他身上的不配得感幾乎要溢出來。
這次也一樣,裴湛幾乎瞬間就要掙脫。
陳嘉澍低着頭看他,幾乎是逗弄一樣低着頭問裴湛:“不是說了要看路,你怎麼這樣不聽話?”
裴湛有點呆,他看着陳嘉澍,幾乎說不出話來。
陳嘉澍就耐心地握住了裴湛的手腕,像圈住自己的所有物,他語氣幾乎算溫和地問:“就非要我帶着你走嗎?”
“我不是……”裴湛被握住手腕的那刻耳朵瞬間紅了起來,“我自己走,我能自己走的。”
陳嘉澍放開了他的手,說:“那你自己走好了。”
裴湛有點緩不過來,他耳朵還是紅,不知道是被人擠的還是被陳嘉澍握的,他小聲對陳嘉澍道謝:“謝謝哥。”
陳嘉澍站在他背後,一低頭,嘴唇就快要貼到他的耳朵。
裴湛被他熾熱的呼吸拂過耳廓,連帶着脖頸也紅了起來。
太暧昧了,他們幾乎是在大庭廣衆下貼在了一起。
陳嘉澍離他這樣近,近得好像伸手就能把他抱進懷裡。
在這樣步步緊逼的貼近中,裴湛動也不敢動,他幾乎悄然無聲地握住自己的手腕。
裴湛的心思隐秘又好猜,他畏懼得到又害怕失去,暗戀是一種雲山霧罩的情緒,人的一舉一動都變成了貪欲。
在陳嘉澍的笑裡,裴湛緊緊抓住陳嘉澍握過的地方,好像這樣就算他們牽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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