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的時候緊緊捏着勺柄，金屬勺子在玻璃杯壁上來回剮蹭，許盞汀攪動着已經融化的冰淇淩，眼睛看着那些甜膩的糖漿。

許盞汀的眉眼彎彎，想起了那件囧事，“有次心髒突然發痛，我想要找速效救心丸可一不小心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藥，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我整個人都髒兮兮的，嘔吐物和血都混在了一起，真是邋遢呢。”

許盞汀的臉頰有些發燙，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代遠皺眉看着他，并沒有跟着笑，隻有一個人的笑聲實在是有些尴尬，許盞汀正思索着再講幾個笑話時，面前的人開了口。

“這不好笑，許盞汀。”

許盞汀看到代遠的眼角微微泛紅，手指蜷緊。

“你的生活很糟糕。”

糟糕，他的生活當然糟糕，因為他已經舍棄未來拿全部身家去賭一個不可能。

在一次又一次重回過去的過程中，他因為更改既定的命運而被亂流襲擊。

貫穿傷、敗血、腐化、風蝕……各種奇怪的傷痛他都經曆過，亂流為糾正時空而顯現，許盞汀當然知道他在逆風執炬，但他不肯停下。

如果說第一次嘗試是因為不甘心，那第二次，第三次……第五百九十六次嘗試的理由是什麼？

長久籠罩在心口的陰雲已經成為了執念，沉沒成本已經堆積到了頂點，許盞汀無法放棄，也不能放棄。

他要創造一個理想的世界，他想擁抱理想的未來。

借着生來就有的能力，他行走在危險的邊緣。

這是一筆很劃算的賭約，假如他能成功，他能得到一切。

許盞汀垂眸，望着已經融化的冰淇淩道，“這是我自己選擇的結果，用不着為我難過。”

“你一定要去撞南牆嗎，許盞汀？”代遠幽幽注視着許盞汀，突然歎息一聲道，“你終究還是重蹈覆轍了。”

對方奇怪的語氣讓許盞汀皺起眉來，再擡眼看向他時，許盞汀竟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出了惋惜。

“讓我們更坦率一點吧，親愛的，我才不怕亂流。”代遠放下了勺子，靜默的觀察着許盞汀的反應，“我知道你不是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的眼睛就已經暴露了你的身份。”

他看起來并不驚訝，也不懼怕。

面對已經洞悉真相的代遠，許盞汀同樣平靜道，“你總能認出我。”

“誰讓我愛你呢。”代遠看向窗外，剛剛還晴空萬裡的天空轉眼已經被烏雲遮蓋。

無形的風徘徊在建築外，伴随着一道凄厲的閃電，大雨頃刻間落下，街上的人們匆匆尋找着避雨的地點，看着那些慌亂的人群，許盞汀有些無奈道，“我該離開了，亂流是沖着我來的。”

“别離開，許盞汀，坐在這裡陪陪我吧，咱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代遠按住了許盞汀的手，“我不害怕亂流，你知道的，我不是膽小鬼。”代遠眨了眨眼睛，轉而俏皮一笑，“這次你能成功嗎？”

“我……不知道。”許盞汀反握住代遠的手，難得輕松道，“但我不會放棄。”

“我知道的，你也不是膽小鬼。”敞開的門窗往屋内灌着冷風，刺骨的寒冷讓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代遠盡量裝作自然，但顫抖的手指出賣了代遠。

許盞汀失笑，松開了代遠的手，對代遠道，“這一次并不是永别，代遠，咱們會再次相遇。”

許盞汀轉身向外走去，但才走出兩步，一陣突兀的低鳴聲卻自上方傳來，許盞汀瞳孔一縮，還未反應過來，巨大的黑狼就已經擊碎天花闆，來到了屋子中。

它的皮毛烏黑發亮，細碎的星辰點綴在上方，暗紫色的眼睛裡沒有瞳孔，似有一團紫霧蒙住了這隻怪物的雙目。店内的客人們四散而逃，而那怪物紫色的眼睛巡視一圈後，鎖定了代遠的位置。

許盞汀瞪大眼睛，看到黑狼一躍而起，獠牙露出後，那隻巨大的黑狼一口吞下了代遠，血液迸濺在許盞汀的臉上，許盞汀的肩膀顫抖着，看着那隻黑狼，難以置信道，“你……怎麼會在這裡？”